我拖著疲憊至極的身體慢慢挪回家中,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堅持著經受完所有的打擊。我實在需要自己安靜一會兒,好在母親過來了。我一開門就已經聞到了我一貫愛吃的兩大國菜的香味。米飯的清香伴著醋溜土豆絲兒的酸和雞蛋炒西紅柿的香,讓我口水不自禁的流了下來。
“招娣兒!回來了?”母親邊招呼邊像個便衣警察似的上下審視著我,突然母親酸楚的哭了起來。
我有些發慌,忙將她扶住:“媽!怎么了這是?”
“哎,那個喪良心的,讓我女兒受這么大罪,看看你瘦了這么多!”她伸手捏著我粗糙的手,那一瞬間或許就在那一秒鐘我真的很想就這樣奔潰在母親的懷里,但是我已經不孝,再讓老人看到我的歇斯底里,就是一種罪過了。
“沒事的媽!”我擠著笑臉,覺得生活真是一幕殘酷的悲喜劇,每個人都是奧斯卡的獲獎者。
“媽,我告訴你啊,我才不在乎他呢!我一定要找一個比他優秀一萬倍的男人!但是你看我現在胖成這個樣子,總得減肥吧!不然別人看不上!”
母親收起眼淚,將信將疑的看著我,騙小朋友和老人家不好,但是我現在卻是連老帶小都騙了。
母親心情好轉起來,整整一晚我在母親對前夫的滔滔不絕的控訴下漸漸沉入夢鄉。都沒有來得及懷念一下下午被炒魷魚的傷痛。
第二天母親走了,弟弟的孩子還小,夫妻倆忙著自己的鹵菜店,母親一刻也不能離開。走之前又是千叮嚀萬囑咐,就像是可有可無的微風,我只能從中感受一席微涼的愜意,但卻不能根除我身體的病痛。
替母親攔下一輛出租車,她緩緩鉆進車里,我才發現母親的動作已經遲緩了很多,頭發也白了不少。
整個上午沒有心力做任何事情,整個人就像被掏空一樣,是不是所有內心感傷的人都有這種帶著麻木的空虛?
我就像一個在家里宅了幾年的宅女一樣,百無聊賴地坐在電腦邊,翻看著文學網站上《逝去的朝陽》的點擊率。他母親的,糟糕透了,那種一寫成名的神話怎么就不能在我身上哪怕一點點閃現呢?
又調出了QQ的頁面,好友名單上空無一人,無意間翻到了QQ公司新推出的什么漂流瓶游戲。一口氣將六個瓶子全部扔掉,每個瓶子上面都寫著我的小說的名字。很快回復就像浪花一樣,鋪天蓋地而來。
“**,打廣告到貼吧去啊!”
“祝你好運!”
“喂,你是美女嗎?”
“能和你談點兒文學以外的東西嗎?美女?”
“嗯,在哪里可以看到?”
······
我有些茫然,這都什么跟什么?好歹最后這一位的話還頗有些同情心。
我耐著性子打下幾個字:“起點女生網,搜《逝去的朝陽》即可。”
那邊很快回話:“嗯好的,看看去!”
很快他便回話:“寫的還不錯,你一定費了很大的精力。”
“是的,”誰沒事干寫小說啊,除了我這種神叨叨的,不禁有一種向陌生人倒苦水的愿望,“寫了很長時間,但是也沒人看,只是白費心力而已。”
那人突然問:“能不能加你的QQ聊?可以嗎?”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將那個很長的號碼給了他。
好友申請馬上過來了,一個很英俊的男士頭像,動畫版的但還是給人感覺比較踏實的,沒有龍飛鳳舞的亂七八糟。網名也很樸實,叫浪花,是海濱城市的。
浪花:你好。
傻女人:你好。
浪花:你很有文采,我也喜歡文學,只是自己才疏學淺,早已退居二流了。
傻女人:這個世界每個人都是詩人,只是忙于俗務,將那點兒靈性磨滅殆盡。
浪花:我有個不情之請
傻女人:說吧
浪花:我給你傳點兒東西,你接收一下。
我很奇怪,這個看似文雅的陌生人究竟要傳什么東西給我?不一會兒,他通過QQ在線傳送了很多文章給我。我縱觀看了一下,文采確實不怎么樣,寫得更像打油詩,但是都好似寫給一個女人。這里面充滿了對一個人濃濃的思念。我突然心生嫉妒,這不是存心搗亂嗎?給我這樣一個失戀的人,傳這些東西。真正是有種羨慕嫉妒恨的復雜感覺。
果真這個叫浪花的人開始滔滔不絕的講述自己對一個女人的萬般思念,聽得我有些迷糊。大概他也覺出我的興趣不怎么高,開始提一些問題,給我一個倒苦水的機會。
浪花: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呵呵,也可以不回答。
傻女人:失業青年
浪花:為什么不找工作?
傻女人:一般工作看不上。
我可笑的想給自己保留一份所謂的尊嚴。
浪花:哈哈,你還很挑剔?那個結婚了沒有?你不要誤會,我也就是隨便問問,這樣可以多了解你一些,這樣對于理解你的作品很有幫助。
這不是扯嗎?我結婚與否和我的作品有什么關系,是不是他能從我的作品里品出一絲遭遺棄女人發霉的味道?
傻女人:沒有
我實在是無法向一個陌生人解釋我為什么是單身,抑或我如何從雙身走向單身的痛苦經歷。
浪花:認識你很高興,你平時還有什么愛好?
我覺得這個人真的很煩,實在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我得嚇他一下。
傻女人:平時就是宅在家里,偶爾在軍事網站上抽風,我是個不折不扣的憤青。喜歡打仗之類的游戲,嗯,那個《血戰上海灘》就不錯。
浪花:哈哈很有個性呀,說到軍事我自認為比你專業一些。我就是從部隊出來的,三年前才復原回地方。
這個消息讓我有些驚訝,不曾想逮到了一個軍人。我的父親也是軍人出身,讓我對他的好感陡然升級。我從小喜歡軍人,其實我覺得自己喜歡的不是軍人本身,或許是那抹綠色吧?
浪花真的很健談,又開始滔滔起來,這次我卻聽得認真。他是海軍某部的師部秘書,也算是團級干部,復原回市里的一個清水衙門擔任一個不上不下的位置。這樣的位置也許令他很尷尬吧?沒有部隊的那種氛圍,到現在也好似融入不進真正的官場。但這和我有什么關系?我竟然會像聽一個有趣的故事一樣,聽他講完諸多的牢騷和廢話。這個上午很奇怪,一個利用辦公時間聊天的官員和一個剛剛被開除的清潔工,竟然好似故友一般。好似我們以前就曾經相識相知過,時間不知不覺到了中午,我一看表十一點半了,老天!
浪花:今天認識你很高興,以后還能和你聊嗎?
我心想,能說不嗎?
傻女人:當然可以,只要你愿意。
浪花:謝謝,那我不打擾你了,你也該吃飯了吧?
傻女人:呵呵,是的。那個我先下了。
浪花:再見
傻女人:再見
我關掉QQ,看著電腦上一盆翠綠的文竹背景圖片,心里竟然有些緊張,還有那種勾搭成奸的感覺。想到這里,不禁摸了摸臉蛋兒,怎么這么燙?
“李招娣兒,你這個賤人!”
我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