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侯顯然沒有料到他身后有人,當(dāng)場嚇得挑了起來,慘白著臉轉(zhuǎn)過身。讓青鳶看了有些不忍,后悔不該和他開這種玩笑。
看清楚來人是青鳶后,范侯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你!怎么會,你怎么在?”
青鳶微微有些歉意,看來是把他嚇傻了,雖然他原本就不太聰明,但如果因為她的原因,讓他變得更傻,她還是會覺得過意不去的。
“你在這里干什么?”見他慢慢鎮(zhèn)定下來,青鳶問道。
“沒,沒做什么。”他下意識想掩蓋自己的行為,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已經(jīng)被青鳶看的一清二楚。
“這樣??!”青鳶有些不太想戳穿他,“最近,我總是覺得院子里的藥材,莫名其妙少了很多,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嗎?!?/p>
其實這些年,青鳶根本就沒怎么管過藥田,她除了知道那里長了些什么,真的不清楚具體數(shù)量,誰讓她平時不管事呢??墒墙?jīng)她這么一詐,范侯的神情明顯緊張了起來,不過他還算沉得出氣,沒有馬上跳出來自動承認(rèn)。
不過這樣已經(jīng)和他平時的性格很不相符合。他是個敢作敢當(dāng)?shù)娜?,不,是妖。若是以往,她這樣激他,他早就跳出來承認(rèn)了,這讓青鳶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她知道以她的立場來說,不應(yīng)該去管他的事情,不過既然朋友一場,總是應(yīng)該在必要的時候,提醒他一下,不能看著他走向不歸路。
但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范侯,讓青鳶猶豫,究竟要不要拆穿他。思量再三,她還是覺得先不要把這件事情挑明,既然他不愿意,就不要逼他,等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最近我都不在家,可能是哪個路過的小賊給偷了,你幫我看緊些?!?/p>
看到范侯有些心不在焉的答應(yīng)下來。青鳶又和他囑咐了幾句,也沒有刻意提到陳小妹和草姑,便告辭離開。
他究竟想做什么,青鳶目前還不想過問??粗壳暗男袨椋梢钥隙ǖ氖牵⒉幌M约旱倪@些作為,被其他人知曉。顯然他很清楚自己的立場。青鳶相信他不會腦袋一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青鳶回到李州家,將白術(shù)告訴她的事情都說給紅梅聽。
最后,她總結(jié)道:“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劉繡就是紫荊。”
劉繡就是陳小妹的外婆。雖然失憶,但據(jù)說十分擅長刺繡,因為沒有名字,大家都稱她為劉繡,后來跟了她夫家姓劉,全名劉繡。
紅梅淡淡的笑著,像是聽到了最好的消息:“紫荊也十分擅長刺繡。而且十分擅長繡鴛鴦,她總是說,等存夠了錢,離開飄香樓以后,一定要找個可靠的男人嫁了。”
青鳶聽后,嘆了口氣:“哎!你要不要去確認(rèn)一下?!?/p>
“當(dāng)然。”
“可是,她應(yīng)該已經(jīng)記不得你,這樣……”
“那又有什么關(guān)系。”
紅梅表現(xiàn)的如此豁達(dá),倒是叫青鳶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劉繡并不住著這個村子,而是住在離這里十幾里外的一個山村里。如今時候已經(jīng)不早,即使現(xiàn)在馬上出發(fā),到了那里也要天黑,那時劉繡早已睡下,人恐怕是見不到了,所以青鳶合計了一下,還是覺得明天一早出發(fā)比較好。
廚房里,青鳶在摸出白術(shù)給的瓷瓶,猶豫了半天。這藥究竟要不要給安白吃?他現(xiàn)在的記憶已經(jīng)開始恢復(fù),沒有了易安從中破壞,似乎沒有必要急于一時。
可是如果早一些。她的手腕一抖,藥粉順著瓶口灑出,溶入桌上這碗甜湯中。這下容不得青鳶再糾結(jié),上天似乎已經(jīng)為她做了選擇。
青鳶端起這碗甜湯到去安白房間,因為胡俊的離開,安白現(xiàn)在倒是不用和胡俊擠在一間房間里。
大概是沒有料到青鳶會帶夜宵過來,安白聽到敲門聲后,打開門看到她手中的甜湯時,露出意外的表情:“青鳶!”
還沒有習(xí)慣被安白這樣稱呼,她一時還沒習(xí)慣,不好意思的應(yīng)了一聲,隨后又小聲說道:“不讓我進(jìn)去!”
安白這才反應(yīng),連忙將半掩的門打開,將她請了進(jìn)去。
他接過碗問道:“這是甜湯?”
青鳶點頭:“很多年沒有做了,不知道手藝有沒有退步。”除了怕手藝退步外,她更擔(dān)心,白術(shù)的藥有異味,雖然白術(shù)一再和她保證沒有問題,但她不知道這藥和甜湯放在一起,會不會產(chǎn)生奇怪的味道。
安白喝了一口,評價道:“很好喝?!?/p>
雖然他口里說好喝,可是看他的神情,一點也感覺不出他說這句話的真心。顯然只是出于禮節(jié),隨口說的話。在青鳶的目光逼迫下,他只能說了真話。
“其實,我不太喜歡吃甜食?!卑舶讓擂蔚乜粗掷锏耐?,“這個太甜了?!?/p>
青鳶自然知道這甜品很甜,因為害怕那藥會有奇怪的味道,她故意放了很多糖進(jìn)去,即使她沒有味覺,也能猜想出這湯有多甜。雖然有些過意不去,但是看到安白把甜湯喝完,她還是覺得莫名的感動。
青鳶很喜歡他這樣直話直說的樣子,那樣的客套反倒會會讓她產(chǎn)生生疏感。
兩人又隨便聊了一下,安白把這些年在千裕觀的生活,仔細(xì)給她描述了一遍,以前他們之間雖然有通信,但是信上所言,總歸沒有親耳聽他說來的詳細(xì)。
這些天他們之間已經(jīng)互相了解了很多。安白便開始詢問,他的前世道塵和青鳶之間的關(guān)系。因為相關(guān)記憶不多,他對這段關(guān)系,有著模糊的印象。
因為覺得道塵畢竟是安白的前世,安白又在慢慢恢復(fù)著記憶。青鳶也沒多想,就將她與道塵的相識、相知、相戀告訴了安白。安白靜靜的聽著,從來也不插嘴或是發(fā)表意見。只是到了不明白的地方,才會問上一問。
能夠和他討論這個話題,讓她很興奮,以至于完全沒有意識到,安白眼中那一抹厭棄。終于等她說夠了,他才問道:“你不恨他?”
青鳶一怔,她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沒想過安白會這樣問她。在她看了,安白就是道塵,道塵即是安白,兩者即是一體。她如今這樣對他,又怎么會還恨他。
“開始有些,只是現(xiàn)在……安白,我們不要再討論這個問題好不好?!彼灸艿拈_始逃避。
安白沉默,算是答應(yīng)了青鳶的請求,片刻后他又問道:“紅梅姑娘真的可以得償所愿?”
明日的事情青鳶也說不準(zhǔn),她只是覺得劉繡有可能是紫荊,可沒有說一定,經(jīng)歷了杜玉娘和陳東菱的事情后,她已經(jīng)習(xí)慣不將事情看得簡單。退一步說,即使那人就是紫荊,一個已經(jīng)失去記憶的人,紅梅與之相見的意義又有幾分?
“或許她會失望吧。”青鳶直言她的看法。在安白面前,她沒有必要隱瞞。
對于這樣的回答,安白并不意外,顯然他也不看好紅梅:“你是怎么得到這些消息的,陳小妹和她娘為何會告訴你這么多?”
“我沒有問她們?!鼻帏S皎潔一笑,“我有另外的情報來源,而且絕對可靠,還記得杜玉娘嗎?”
安白恍然大悟,隨后又問:“那人是誰?”
青鳶有些猶豫,但最后還是決定告訴他:“他們不是人,而是冥界的鬼差。”
安白總會想起一切,到時候自然會想起冥界,想起曼珠。所以現(xiàn)在提前告訴他,大概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吧,青鳶自我安慰般的想著。
安白震驚:“他們怎么會?幫你!”
鬼差不抓鬼,反而幫助鬼,這在安白看來十分的詭異。不說安白,就是青鳶,若是以前有人這么跟她說,她也一定不會相信。
青鳶苦笑道:“你覺得這很不可思議!其實我也這么覺得,但是你覺得現(xiàn)在的我,出現(xiàn)在這里,只是一個偶然?”
安白說不出話來,只能怔怔地看著她。
青鳶以前只是告訴他,在冥界的時候,孟婆對她網(wǎng)開一面,幫助了他們倆。卻沒有將所有細(xì)節(jié)都告訴他。如今借著這個機(jī)會,便將她在人間這些年的所見所聞,一并告訴了他,只是隱瞞了一些重要的內(nèi)容,例如白術(shù)給她的藥。
安白聽后,由震驚慢慢轉(zhuǎn)為平靜。雖然他沒有見過白術(shù),卻也認(rèn)同她的做法。由于知道了這些事,讓他之前很多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豁然開朗。
他猜想道:“這么說昌陶鎮(zhèn)的曼珠也和冥界有關(guān)系了?”
青鳶回答:“她就是當(dāng)初幫我們的孟婆。”
這個答案又叫他吃了一驚:“冥界的人也會投胎做人?”
青鳶想到白術(shù)曾經(jīng)和她說過的話,回答道:“具白術(shù)說,靈魂需要載體借以修養(yǎng),即使是強(qiáng)大的靈魂,也不能長期脫離載體。他們冥界的鬼差每隔一段時間,就要投胎一次。曼珠剛好趕在這段時間?!?/p>
他聽后思索片刻:“如果這次紅梅找到紫荊,紫荊卻不記得她的話,可不可以讓白術(shù)帶她走?!?/p>
青鳶下意識問道:“為什么?”
“她畢竟不是人,這樣留在這里對她并么有好處,正如你所說的,靈魂還是早些投胎的好?!?/p>
聽到這個答案,青鳶心里一陣空落落的,早些投胎?那么她的存在,在安白眼里她究竟是什么?她的本質(zhì)上和紅梅一樣。雖然她有實體,可以不通過生犀香就被外界接觸,可是她畢竟還是鬼??!
他是怎么看她的,這一刻她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