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通報的弟子,朗聲說道:“師傅,門外有一位自稱是妙云居士的女子求見。”
妙云,為何這個時候回出現在這里?易安皺眉,卻還是命弟子將人帶上來。
他又對跪在地上的付安白說道:“下去吧,記得到刑堂領罰。”
“是!”付安白沒有再多言,直接離開。出門的時候,正好遇到被帶進來的妙云。
屬于道塵的記憶,在看到妙云的那一刻,突然爆發,他的腦海里涌現出很多關于這個女子的記憶。
她是道塵的師妹,和道塵年紀相當,都是孤兒,從小被李再淵收養,兩人在眾人眼里,是一對青梅竹馬戀人,幾乎所有人都看好他們,但是這一切都終止于青鳶的出現。
在道塵的記憶里,妙云是個天真活潑的少女,和眼前這位上了年輕的女道有很大的區別。在千裕觀修行,并不是一定要出家,即使是出家,也可以選擇道侶,但是眼前的妙云,顯然還保持著未出嫁前女子的裝扮,像是早已看破紅塵。
道塵記憶中并沒有妙云謀害他的記憶,反倒是有對于這位師妹的愧疚。只是通過胡俊,他早已知道了真相,雖然他并不承認自己是道塵,但是此刻遇到上一世暗算他的人,算是一種糟糕的體驗。
他皺著眉頭,從她身邊走過,一個招呼也沒有打。
妙云沒有見過付安白,自然也不知道他就是道塵的轉世。因為心中藏著事,對于他這個沒有禮貌的后輩沒有過多的關注。
多年不見,易安在妙云心中的,沒有太多變化。修道之人對于養身之道比較在行,易安自然保養的不錯,看起來根本不像六十多歲的老頭子,加上他天生嚴肅刻板的神情,讓妙云覺得易安與二十年前沒有太多變化。
妙云對著堂上之人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師伯!”
易安點了一下頭:“妙云!”
妙云苦笑了一聲:“師伯,這些年您過得怎么樣。”
易安不知道妙云的來意,但也不想就此打發她,畢竟她曾經是他的合作者:“妙云,有時便直說吧,師伯會盡力幫你的。”
妙云露出感激的神色:“師伯,您應該知道,這些年師傅一直不肯原諒我,師兄的死,一直讓我很內疚。”這些話都是出自她的真心,所以說的倒是情真意切。
易安自然知道這些,妙云追隨李再淵這些年,他怎么會不知道。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懷疑妙云此次來意,她若是為了討好李再淵,向他討個人情,到時他該如何?看在往事的面子上,幫她一回?這樣且不是讓他為難,還是先聽聽她的想法吧。
妙云繼續說道:“師伯我聽師傅說,您抓到了青鳶的鬼魂,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易安眉頭一皺,卻沒有馬上說破,他徒弟已經將青鳶放走的事實,他想看妙云的葫蘆里賣什么藥。
聽到易安的肯定,妙云突然激動道:“師伯,請問可否將她交給我處理。”
易安的眉頭鎖的更緊,沒有馬上開口。他沒有懷疑妙云,畢竟放走青鳶這件事情,不過是昨天才發生,只是隔了一個晚上,妙音知道這件事情的可能性不太大。
妙云自然知道青鳶已經離開這里,但是她此處來這里的目標,是范侯而不是青鳶。談判的時候最忌被人知道底線,她要混淆易安的視線,青鳶成了最好的借口。
易安問道:“你要她作甚?”
妙云早已經醞釀好情緒,裝出一副憤恨的樣子:“若不是她,我怎么會落到這個地步,師傅不要我了,師兄也因為她死了。現在連師傅都對她另眼相看,明明已經死掉的人,憑什么和我搶師傅。我要她再也不能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這樣師傅也不用為她的事情而費神。”
說到最后連她自己都有些相信了,若是沒有青鳶,這世界上有很多問題都不存在,那時師傅就不必耗用元壽,卜算她的前途。
易安有些意外,他以為妙云要青鳶是為了討好李再淵。現在看來,她恐怕是想借機除掉青鳶。對于青鳶的處置,他的確非常頭疼,青鳶沒有做過壞事,身上更是帶有冥界的信物,處置的不好,不但有傷天和,還可能為他招來禍端。
所以他才會將她封印起來,交給付安白看守。原本以為那小子經過這么多事情,必對她恨之入骨,絕對不會將她放出,沒想到最后——
易安收起心思,看著妙云:“你來晚了一步。”
妙云大急:“師伯!”
易安制止她,繼續說道:“她被我門下的一位弟子放走了。”
妙云這才回想起剛剛遇到的那位后輩,難道他就是道塵的轉世。千裕觀中能做出這樣的事情,出了他還有誰?她跟著李再淵這么些年,雖然李再淵從來不理會她,可是漸漸的她也知道了一些內幕。她知道李再淵早就算出了道塵的轉世,她從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道塵。
妙云露出一絲苦笑。易安自然不會知道妙云遇到付安白,也沒有想到妙云已經認出了付安白的身份。他見她神情恍惚,以為她已放棄。
哪知妙云忽然振奮精神,對他說道:“師兄,我聽說,她是和一只猴妖一起被擒,可否將那只猴妖交給我發落。”
這個提議倒是叫易安有些意外。范侯在他眼里只是一只不入流的小妖怪。之所以不處置他,是因為還沒想好該拿他怎么樣。千裕觀從浩京開始,便立下規矩,不等濫殺妖物。對于沒有犯下大錯的妖怪,千裕觀一向只是略施懲罰,不會要了其性命。
當然青鳶是個例外,因為她“迷惑”了千裕觀的弟子,這件事情,在易安看來,就是最大的錯誤。
正是因為這條規矩,范侯才能活到現在。易安原本想關他個七八十年,再將他放了。
所以當易安聽到妙云的請求有些意外,反問道:“你要他做什么?”
妙云流露出惡毒的神情:“我要拿他做餌,誘出青鳶。”
這個原因,易安倒是不意外,他也曾經想過這個提議,但是他覺得有付安白在身邊,范侯對于他而言,可有可無。就算要引那女鬼上鉤,付安白一人就足夠,范侯給妙云處置,也不是不可以。若是妙云應用的好,或許可以解決他一個**煩。但是不知道為何,他有些反感妙云現在扭曲的神情。
妙云可不知道她入戲太深,表情太過投入,引起了易安的反感,她還害怕自己裝的不像,引起易安的懷疑,所以才拼命的裝成痛恨青鳶的樣子。
就這樣妙云輕易的取得了易安的信任,取得帶著范侯離開千裕觀的機會。
范侯這些天過得并不好,千裕觀雖然沒有要他性命,卻對他使用了不少削弱他妖力的法術和法器,開始的時候他還能保持人形,但是現在他已經變回了原形。
千裕觀體諒妙云一個女子帶著范侯上路不方便,便給她準備了一個籠子,將變成猴子的范侯捆綁好,塞進了籠子里,交給妙云。
妙云從未見過范侯,此處相見,倒是覺得有趣。
陳小妹有些舍不得,看著被關在籠子里的范侯,心生憐憫,對著妙云問道:“師姐,你要帶他到哪里去啊?”
妙云有些意外的看了陳小妹一眼,這個小姑娘,似乎對這只妖猴很有好感。
“有些用處。”妙云回答的很含糊,無論是明面上,還是暗地里的理由,她都不能讓這些人知道。
陳小妹聽了這樣模糊的回答,更加擔心起來:“師姐,你不會拿他來煉藥吧?這樣對他太可憐了。”
妙云一怔,看著陳小妹的神情越發的溫柔:“不會,我不會要他的性命。”
陳小妹這才呼了口氣,對著籠子里的范侯不舍又同情的說道:“你要好好聽師姐的話。”
范侯沒有理會她,閉著眼窩在在籠子里,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她的話。
妙云見了嘆息道:“師妹,你不適合這里。”
陳小妹聽后,愣愣地看著妙云,眼中十分不解。
妙云摸著她的頭,像是長輩撫摸著后輩,柔聲說道:“你太善良了,實在不適合做除妖這一行,早些離開這里吧。”
妙云帶著范侯離開,留下陳小妹一人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遠方,過了好久她才像是突然醒悟一般自語:“我知道自己不適合,看來是要提前離開了。”
出了千裕觀的地界,范侯突然睜開眼,對著妙云問道:“你要對我做什么?”
妙云笑道:“你倒是挺沉得住氣嗎。”
范侯齜牙咧嘴,喉嚨里發出野獸般的嘶鳴,妙云倒是有些意外,猴子也能發出這樣的聲音?
她四下看了看,確定易安沒有派人跟蹤,才小聲對范侯說道:“別吵,帶你去見一個人。”
范侯就這么就范的話,就不是范侯了。他開始掙扎,晃動著竹籠,甚至用牙咬籠子。這讓妙云很是有些無語。有些后悔出來的時候,怎么沒讓千裕觀的人順便把他的嘴給封上。
現在動手,她還真怕他咬到她的手,真是一個麻煩的東西。
他沒好氣的敲了敲籠子的外壁,沒好氣的說道:“給我安靜點,你不想見青鳶了,不想要自由了?”
范侯終于還是安靜下來,他狐疑的看著妙云。妙云也不解釋,現在還沒有到達安全的地方,她還不能把他放出來,更不能透露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