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上海,每天都在上演著形形色色的故事。對于這時的大上海,鄙人一直有一種難言的愛好。
那些不用文筆多加解釋的人物,他們的悲歡離合放在紙上,點上幾滴水,就能暈染成一幅耐人尋味的水墨山河。
您若說我寫的太淺薄,那么,我認為張愛玲曾在《多少恨》中所說過的,浮雕也一樣是藝術。無勾勒顏料不能堆疊出自己的意境,可我還是這樣戀戀于這故事。
大太陽下的上海街道,開電車的人開電車。冗長冗長的曲繕,長的讓人看不見盡頭。
電車停了,馬路上的人便開始奔跑。他們樂此不疲的從馬路的左邊跑到右邊,又從右邊跑到左邊。商店一律的沙啦啦拉上鐵門。電車里的人相當鎮定。
他們有座位可坐,雖然設備簡陋一點,但是和多數乘客的家里情形比較起來,還算是略勝一籌的。
杜家茵坐在車里,望著窗外因封鎖而停下的車輛,無聊地發呆。
這位杜小姐不是別人,正是這一時上海梟雄杜月笙的小女兒,三年前從國外留洋回來,現在正在圣約翰大學學著洋文。
這里不得不提的圣約翰大學,就是舊中國時期上海最有名的一所貴族化的高等學府。
家茵原本出生于這樣的家庭,是不用辛苦與同齡女學生們一起上學念書的,只是她受了早期洋務運動的教化,又到國外喝了一年的洋墨水,改信了基督教,便認為女孩子還是應該去學些東西的.
而恰巧這所學校又是由美國基督教圣公會創辦的,因為在美國華盛頓有注冊,故兼有美國國內大學的地位,其畢業生可直接升入美國的大學研究生院。
家茵看重這所學校嚴謹的學風,而其著名的英文教學更是其他教會大學所不能及的。又因為當時宋氏家族的宋子文、宋子良也在此學校讀書,所以家茵就也選擇在此就讀。
但她卻迫于自己特殊的家庭,和父親在上海灘的地位,所以從沒對外宣稱過自己的身世。她心里也一直認為父親是父親,自己是自己。
那時的社會但凡留過洋的人都有這種思想,而且她也從不不認為這樣的家庭會給她什么殊榮,因此從來沒讓家里的司機去學校接過她。
這會兒,才聽同學說外灘南京路上的匯中飯店里請了個法國師父,做芝士蛋糕的手法最是一流。
在這之前她吃的最多的就莫過于什么“杏花樓”“喬家柵”“沈大成”的大多都是糯米做的豆沙糕、千層糕、條頭糕什么的。于是就約了同學放學后去嘗個新鮮,只是這路段一被封鎖,那一時半會便是到不了了。
家茵知道,這周圍一個個雖不是十分面善的人里面,一定是有父親安排在她身邊保護她的人。畢竟現在這上海灘里,想打這杜老爺主意的人不是一個兩個。若是乘了間隙,在他女兒身上做個文章,那他豈不是因小失大了。
家茵百無聊賴地坐在車里等著,天也漸漸的陰沉下去。于是她決定下了車走回去。
她穿過了大批的人潮,走到匯豐銀行大樓的門口,便沒有耐心再繼續向前走了。于是她準備直接穿過福州路,然后上中山東路搭車回家。
她剛轉身走了幾步,就被朝她這邊走過來的一個陌生男人,結結實實地撞了個滿懷。這力道讓家茵差點摔倒在地,而面前這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卻在她即將倒地的那一刻,一把將她拉起。
家茵只聽他用低沉的嗓音,對自己說了聲抱歉,就飛快地向人群里面跑了進去。家茵朝他離開的地方望了望,并沒有十分在意,就繼續向之前要去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