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深一進(jìn)來,冷風(fēng)呼啦啦的往里頭吹,逸王猛地跳起來道:“是哪個不長眼的…”話說到一半,見是趙景深,逸王驚奇道:“三弟,你怎么回來了?來來來,正好,今兒新出窖的兩壇子女兒紅,二十年的佳釀啊,來嘗嘗?!?/p>
趙景深皺眉冷冷瞪著屋子里的四個女子,她們慢慢膽顫心驚,動也不敢動,逸王遺憾的嘆了口氣,揮揮手道:“你們都回去吧?!?/p>
四個人忙不迭的魚貫而出,生怕落下一步,趙景深見人都走了,關(guān)了門,找了個干凈地方道:“二哥,你這是在做什么?日夜笙歌,你不怕父皇生氣?”
逸王哼了一聲,道:“他哪里管我?他現(xiàn)在滿心滿眼的都是他浪子回頭的長子,還有奔波在外的幼子,我算什么?!壁w景深被噎了一下,道:“父皇還是很疼你的,他要是真的不關(guān)心你,能叫你胡鬧這么多年?”
逸王聽了這話,居然跳起來道:“老三,你要是來說這些話的,那就請回吧,你長年不在京城,你懂什么?都說子不教父之過,他卻巴不得我整日不務(wù)正業(yè),這樣混下去才好呢,明明大哥闖了禍,他非要我來當(dāng)墊背的,也太偏心了,我偏要這樣,氣死他最好?!?/p>
趙景深冷冷看著逸王,逸王也有些心虛,虛張聲勢道:“你瞪我干什么?你瞪我我也要說?!壁w景深道:“二哥,我知道你的委屈,只是你越是這樣,父皇對你的歉疚就越少,你要是收斂一些,做出點(diǎn)成績來,父皇一定很高興,如今大哥犯了錯,不正是你表現(xiàn)得好機(jī)會?”
逸王哼了一聲,依舊躺在榻上,品著酒道:“我才不淌這個渾水呢,如今大哥不知怎么了,從牢里放出來就轉(zhuǎn)了性子,比以前還聽話,整天謙恭有禮,見著誰都是笑瞇瞇的,真是奇怪極了,我還以為他被關(guān)在牢里關(guān)傻了呢,父皇偏吃這一套,我看倒是你要上心了,不然太子之位可就被他奪走了?!?/p>
趙景深不以為然:“我本來就無意于皇位,大哥又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若是他是一個好皇帝,我何必又和他搶呢?”逸王懶洋洋道:“我可不這么認(rèn)為,你當(dāng)了皇上,我是沒的說,他當(dāng)了皇上,我倒是擔(dān)心以后能不能保命,我一個人也就罷了,若是將來問起罪來,你那個嬌滴滴的宋祺,八成就成了他的戰(zhàn)利品了,兄弟,別怪哥哥沒提醒你,這不是分家產(chǎn),多一點(diǎn)少一點(diǎn)無所謂,你既生在皇家,就上了賭桌再也下不來,且你賭的不是錢,是命,不光你一個人的,你的母妃,妻子,兒女,甚至關(guān)系好的朋友,他們的身家性命可都系在你身上呢?!?/p>
趙景深道:“二哥如此明白,怎么一點(diǎn)也不上心呢?”逸王嘿嘿笑道:“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什么材料,三弟,二哥的榮華富貴可都在你身上了,你可千萬要爭氣啊。”
趙景深無奈道:“父皇春秋正盛,說這些沒用的做什么,你現(xiàn)在也不要一味的吃酒作樂,快過年了,你總要好好整飭整飭,進(jìn)宮看看淑妃娘娘,母妃說她這幾日知道你不出門在家胡鬧,不知道有多傷心?!币萃跎碜右粶?,道:“我知道,不用你操心?!?/p>
趙景深道:“你也不要老是和二嫂置氣,她出身名門,規(guī)矩大一些,依我說,都已經(jīng)娶回來了,再讓一步也無妨,男子漢大丈夫,難道還要跟一個婦道人家置氣?別的我也不多說了,二哥,三月份我成親,到時候你可要和二嫂一塊來。”逸王不耐煩的揮揮手:“就你煩人,快走快走,別在這嘮嘮叨叨的。”趙景深無奈,只好告辭。
寂靜的書房,逸王躺在榻上發(fā)呆,酒杯里的酒撒了猶不自知,好一會才飄出一絲嘆息。
臘月二十九,這個時候幾乎家家戶戶都關(guān)門在家過年,趙景深整日的忙著宮里的應(yīng)酬,宋祺也在家里沒閑著,鄭玉兒來了一趟,徐家又派人送帖子來請吃酒,徐氏帶著宋祺又過去一趟,到了二十九,總算能歇歇了,這也是宋祺在家過的最后一個新年了,徐氏為圖個喜慶,打點(diǎn)的熱熱鬧鬧的。
宋家親戚少,也不要四處走親戚,只是一家人在家里聽聽?wèi)?,話話家常,趙知文原來說不在宋家過年,宋祺怎么會答應(yīng)呢,又哭又鬧的,趙知文只好又搬回來,等出了正月再搬回去住,先前趙知文置辦的那些炮仗煙花也都搬了過來,大年三十晚上,趙知文帶著宋祺,還有幾個丫頭小廝在院子里放鞭炮,一院子火樹銀花,熱鬧極了。
正月初一,宋家閉門謝客,徐氏請了個小戲班子,在家里唱了一天的戲,一家子上上下下丫頭婆子都圍過來看戲,竟比請客時還熱鬧。
正月初二回娘家,徐氏和宋老爺帶著宋祺去了徐家吃酒,徐家人多熱鬧,除了本家,還有一些遠(yuǎn)方的叔伯兄弟,拖家?guī)Э诘纳祥T拜年,男人們在外頭喝酒,女人們就在里頭聽?wèi)蛟捈页?,還有孩子們,小的丫頭奶娘跟了一地四處跑,像宋祺這樣十四五,十五六的姑娘家,都聚在徐晴的院子里玩,徐霜跟著爹娘也去外祖母家了。
這些姑娘里,有的是姑表親,有的是姨表親,還有的是堂姐妹,關(guān)系錯綜復(fù)雜,宋祺幾乎都不認(rèn)得,徐晴象征性的介紹一遍,可也是十分陌生的,這些人玩也分親疏,比如有兩個堂姐妹,也是徐家的姑娘,徐晴和她們就比較疏遠(yuǎn),可和幾個姨表姐妹關(guān)系就很好。
宋祺不認(rèn)識她們,她們也覺得宋祺很陌生,可也都知道宋祺是未來的三皇子妃,這樣一來,在這群都沒有定親,前途未卜的姑娘中間,宋祺就有些特別了。
羨慕的人有之,嫉妒的人有之,諂媚巴結(jié)的人也有,看宋祺的眼光各不相同。這些人和徐家是親戚,可和宋祺,八竿子也打不著,宋祺禮貌而疏離的一一應(yīng)對,不得罪人,也不和誰親近,別人都罷了,覺得既然將來是皇子妃,地位非同一般,不合群也沒什么,反正以后接觸的時候也少。
可在徐晴眼里,宋祺的這些舉動就有些炫耀的意味。徐晴比宋祺還大,可婚事還沒有著落,袁氏想給徐晴找個公府侯門,可哪有這么容易,這京城合適的王孫公子倒是不少,可挑挑揀揀算下來,適合做女婿的卻沒幾個。
袁氏也挑花了眼,總是下意識地想和宋祺比,一比就覺得徐晴委屈了,想找個更好的,縱然徐晴是徐相的嫡孫女,可也禁不起這樣挑揀,袁氏也有些灰心,看那意思,是想親上加親許給袁氏的侄子,可袁家還不如徐家,叫徐晴怎么甘心,如今就這樣拖著。
徐晴不高興,說話什么的故意不帶著宋祺,宋祺受了冷落,也不高興了,可要是起身就走,也有些說不過去,只好忍耐,好容易到了下午,徐氏叫人來喊,說要回家,宋祺才如釋重負(fù),坐了一天的冷板凳,宋祺越發(fā)的覺得自己對徐晴這個表姐喜歡不起來。
徐氏看宋祺面色不虞,心中了然道:“又和晴兒置氣了?”宋祺悶聲道:“表姐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她,在那坐了一下午,真是受罪?!?/p>
徐氏道:“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家里也有同齡的姐妹,也是互相看不順眼,年輕姑娘都這樣,都喜歡攀比,你的首飾比我的好看,我的衣裳就要比你的好看,非要爭個高低出來,你如今得了門好親事,也難怪晴兒不高興,如今也不用忙著記仇,等她也出嫁了,有了孩子,再回過頭來想想,就知道自己年輕的時候的小心眼了,到時候不用說就好的跟什么似的,骨子里總是血親,還真成了仇人不成?”
宋祺道:“雖然這么說,可現(xiàn)在我還是很煩她?!毙焓习参康溃骸盁┚蜔┝?,也不常見面,這幾天大魚大肉,我看你都胖了,快要成親了,身子一定要調(diào)養(yǎng)好,明兒閑下來我就請個大夫給你把把脈,開了藥調(diào)理,把身子養(yǎng)好了,到時候進(jìn)了門有了身孕,生了兒子,你才算是站穩(wěn)了腳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