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侍女在青文身邊低低的聲音請示,需否再向看起全無病態的王上進藥。
青文久久沒有言語。
但這種能晉到高位的侍女們哪一個不是人精,估計都已經猜得出來她的主子,真正的心思。只是不敢說破罷了。在一旁垂首恭聽著,不現一絲的慌亂。
青文對鏡自照了照,檢點一翻,似已經擱開了這一件事,對著那粉衣女子道,“素月,你瞧,我今天這個頭發梳得倒好,顯然還這么年輕。我小的時候在家里,就羨慕大人們梳這種頭發,高高的看起來貴氣十足,而今全在眼下,卻覺不出來有什么好,可見有些事都是遠遠望著才好呢。”
素月微微一沉呤,“娘娘豈是顯然年輕,本就是年輕的樣子。昨日,奴才在后面瞧著娘娘的腰身,才是真正的楊柳輕腰,慢說是在這合宮之內,就是大鮮的王城又有幾個姑娘可與娘娘同稱伯仲呢。”
青文聽素月在夸自己,便只是靜靜地聽著,仿佛正經受用。只是言過之后,平淡如常語道,“即便就是有一個,那也是一樁愁事。”就在句尾似有著輕焉一點的嘆息。
青文平素就是愛歇午覺的。此時,就是要對著梳鏡卸了妝去的,如今我懷在青文血肉之中與她神識整合得融洽,就好似這是我的哪一生,就曾經是身經這樣的事。
坐在青文這樣的位置上,被所以人心事楚楚明了的算計著。覺得這也怨不得她要兇狠,不過是那脖子上一直放著一把劍罷了。只是從沒有想到解脫。
就像如今她說著一起不相干的話語,心里想的卻是如何探聽王上的真實意圖。接下來,她就要卸妝。
其實,王上本來不喜歡那些濃抹深涂是以,她臉上只是輕輕勻過一些胭脂罷了。頭上幾樣簪子而已。只是這么多年,放棄了許多東西,倒是只保留了在家時睡午覺這一樁事,不像,南面翠錦院里的那位錦妃,倒是個精神的,每到大中午的必要去外踢毽子活動腿腳。
這些事情也不必誰來告訴,本就是在青文心中形成了規矩。只是這一次她卻無有興致,平素第一次的拖拉著。青文的呼吸聲音低低,并不出聲時,屋子靜得只剩下,一群的心思在動。
她似乎一直在想著一些什么,但又全然不著邊際,如何也靠不上那朝堂中亂事,也靠不上那個姑娘。她似乎是在思念一個人。手指撫過身上的銀金印花海水龍紋的紗衣,肌理與那些紗縫重合時微覺得有一絲的分割,若是重新摸去,卻又是滑不留手。
她又看一眼還留在一旁聽吩咐的素月,也不講到正題仍是閑閑問了一句,“欽天監最近可看出會否降雨。”
素月,搖首,“欽天監昨日遞過信來,近來主旱象,他們也是盼一場降雨,只是今年這風刮得倒熱,無云勢。”
青文似有一聲靜若無聞的嘆息。“看來我將五哥兒配在欽天監,看在王上眼里,顯然我故意找麻煩了吧。”青文的心中回應起連綿的想像,我在那想像中看得分清,她說的五哥兒便是前王后的親生嫡子。如今到了成年,該當封爵位的時候,卻偏偏來找青文說他喜歡天象這種東西。那時青文以為這孩子是得了幕后高人的指點想要金蟬脫殼,便想著順水推舟從了他的心意,借以顯示嫡母風范。不想,如今看來也許會是一石二鳥,眼下旱象深沉,眾臣皆以為皇子乃龍命天授,進入了欽天監并不合宜,字里行間地影射是她在有意為難太子。
有意,自己會為難得那么明顯嗎。不想做足了周全的事,卻在這里讓這些迂腐舊臣找到了說辭。那說辭雖輕是眼下自己想讓自己的三弟弟放幽州道,那雖不是一個肥缺看似清苦荒蕪之地,但是去隔得四弟弟的邊關近在咫尺。如若得了王上的親封,兩處便可以連成一家。
素月知道青文在想什么,低低的聲音回著,“奴隸早已經暗示過梁大人,如今皇上最信他的話,而梁大人素來有一些辦法,只要能將此事在王上面前解釋得通便可萬事大急。就只是這新新出現的姑娘,倒是一樁心病。”
青文聽她提那姑娘,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顯王,一想到顯王,只覺得胸中發出滾湯火燒的感覺,“花漸欲迷眼,我們卻只是如依就好。”
粉色衣服的女子點手,喚來早候在一邊的宮人,囑道,“如常送過去即可。”盡量放輕的一小陣腳步聲過后,粉色衣服女子近前幫青文摘下頭上最重量大的金簪。
鏡中女子一點點目過鏡中精致容顏,幽幽在想,難道他一直就是在裝病。要看各種勢力的露頭。要我們爭得你死我活而他從中漁利。大大的眼睛在眼角處陡然睜了睜,“她什么來頭。”
素月正將金簪放置在妝盒中的手,略有一個不易覺察的停頓。剛剛她晚回來一些,正是去問這個,將弄雪送進宮來的人早準備好了說辭,一一向她稟了。她又去取另一只金簪時,低低的聲音向青文回道,“這個弄雪是顯王的人,而且并無家人極不易控制。”
青文伸手撫過鬢角。光滑柔軟的觸覺我感知得很清楚,她唇邊揚起一個溫柔可愛的笑,說出的話語卻冷如三九寒嚴,落在人頸間的冰珠,一瞬凍透心間,“為什么要控制一個死人。”
卸下金簪的手又頓了一頓,出現的惶恐神情,應該是因為跟不上主子的思路而出現的恐慌,青文抬手,“重盤一下垂花髻吧,我要見一下王太醫。”
恭謹的聲音略有壓抑,“主子懷疑王太醫。”
青文止了素月又要卸下簪子的手,“我要提攜他為君而死。”
本朝最好看的一對翠眉淡掃過遠山。像是在回味上一句中的每一個字是否妥當。從青文的眼中望出去粉衣女子蒙得不清。
青文看著鏡中,素月一雙巧手打理青絲如意旋轉已疊出花瓣形狀問道,“素月,你說要一個女子深入人心后再離開,那個在意他的人會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