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孫策讓孫翊全權指揮這次剿匪行動,然而這畢竟是孫翊人生以來第一次上戰場,所以作為大哥的孫策不敢大意,一直派暗哨在隱蔽處盯著孫翊大軍的一舉一動,如有差池,馬上回去稟報。
事實上,孫策前一天派來暗哨,第二天孫策就收到了一條令他至驚至悚的消息。
孫翊竟然允許將士們在行軍大營內飲酒!
這絕對是兵家之大忌!
當探子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孫策府內一眾文臣武將面色都頓時一變,就好像白天遇見了鬼,震驚失措。
“豎子,豎子!”
孫策勃然大怒,猛地站起來飛出一腳,直接把身前的實木小幾飛踹出數丈之遠,酒肉、點心、水果,撒亂一地。
盛怒之下的孫策,常有痛下殺手泄憤的舉動,所以眾文武莫不敢言,只有影響力頗大的張昭輕咳一聲,捋須說道:“主公,當務之急,乃是速速派出援兵相救,三將軍年少輕狂,又是初上戰場,難免會犯錯。”
孫策重重的一拍大腿:“我孫家的臉面都被他丟盡了!哼,那朱然也是無能之輩,豈能放任他如此胡作非為?”
黃蓋飲了一杯酒,端坐拱手道:“主公,依末將之見,此時并非追究責任的時候,需馬上出兵支援,以防不測。”
左下首的孫權嘴角一勾,露出一副擔憂的神色,皺眉道:“出兵?現在天色已暗,等我援軍抵達之時,恐怕老三……哎,兇多吉少啊!”
孫策眼睛猛地一睜,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生氣歸生氣,但孫翊畢竟還是他三弟,王侯之家雖骨肉親情很薄,但孫策是重情重義之人。
孫權嘆氣道:“大哥,當初咱們就好言相勸過,哪知叔弼夜郎自大,仗著母親的寵溺不聽你我之善言,妄圖以卵擊石。現在好了,生死未卜、身陷絕境,也算是自作自受。”
說著,還連連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生死未卜?身陷絕境?”孫策瞳孔猛的收縮,虎拳緊緊的握著,似乎他那虎背熊腰的軀干都在微微打顫。
黃蓋再飲一杯,朗聲道:“主公,三將軍是生也好、死也罷,末將這就親往一遭,定要從那賊子手中把三將軍搶回來!”
孫權撇撇嘴:“此言差矣!此行一去至少一個時辰,想那賊子早已經該殺的殺,該虜的虜,逃回山上了。難不成黃老將軍自認勝過我大哥,能夠在那崇山峻嶺之中得手?”
“這……”黃蓋一愣,連忙抱拳道:“主公,末將不是這個意思。”
孫策隨意的一擺手,并不計較。
這時,一位國字臉、一身正氣的將領忽然站了起來,有些來氣的道:“難道依二將軍之見,就這樣見死不救不成?”
此人名叫蔣欽,也是孫策帳下一員虎將。
蔣欽當年和周泰在巢湖為水賊,結交南北豪杰,救濟四方窮困,名聲一時無兩,后聽說孫策揮軍南下席卷江東,于是紛紛加入,打算兄弟二人共同建一番事業。
卻沒想到,孫權依靠著和孫策的特殊關系,軟磨硬泡之下,硬是把周泰給搶了過去充當貼身侍衛,以至于蔣、周兄弟二人常年不能相聚飲酒,因此蔣欽對孫權的印象并不算好。
蔣欽最看重兄弟情義,他和周泰雖不是骨肉兄弟,然而兄弟義氣卻勝過尋常親情,此時見孫權對他的親生弟弟孫翊這樣有些冷嘲熱諷的言論,很是不爽。
孫權被人當面指責,有些來氣,冷著臉道:“你這什么意思?叔弼乃我骨肉兄弟,我豈肯見死不救?蔣公奕你休得胡言!”
蔣欽凜然不懼道:“二將軍既念手足親情,如何處處阻撓不肯發兵相救?”
孫權氣的頭皮都有些發麻,面如冰霜的道:“我江東初立,當以大局為重!派出援兵是小,可我江東本就人心不穩,若接連吃到兩場敗仗,則江東人心、士氣必然渙散,又要推遲我軍出征江夏、為父報仇的時間!”
“宵小鼠輩,如何會敗?”蔣欽昂首而立。
孫權訕訕的道:“賊子若藏于道路兩旁,借助夜色點火為號,以逸待勞從兩側殺出,豈無大敗之理?”
聽到這話,黃蓋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如此也不無道理,這夜間馳援,如遇伏擊,恐難逃一敗。”
蔣欽氣的一時說不出話,眼睛死死的盯著孫策,低吼一聲:“主公!”
孫策面色冷沉,卻沒有任何反應。
很顯然,作為江東之主的孫策,早已過了當年熱血上頭的年歲,正在反復考慮著孫權的說法。
蔣欽深吸一口氣,牙根打著顫,咬牙說道:“那好,末將就單槍匹馬,把三將軍救回!”
“嗯?”
此言一出,滿是皆驚。
單槍匹馬沖上去?蔣公奕,你莫不是嫌小命太長,活夠了吧?就算是你功夫了得,還能沖破了對方上千號賊匪?真當你自己是當年的呂奉先?
“如此太過兇險,公奕休要逞強。”孫策呆了一下,隨后嚴詞拒絕。
蔣欽和孫翊只謀一面,素無交往,孫翊是生是死跟他沒有半點關系,蔣欽如此作為,就是為了一口氣,再要開口繼續請戰之時,孫權卻忽然笑道:“大哥,既然蔣將軍如此忠勇,莫不如就允了他,說不準真能把三弟活著帶回來呢。”
蔣欽瞥了一眼陰奉陽違的孫權,心中暗暗冷笑:“你怕是更希望某戰死上方山吧?”
孫策嘆了口氣,搖搖頭道:“公奕,你真要獨往上方山?”
蔣欽堅定的道:“正是!”
孫策深吸口氣道:“既然你意已決,那就去吧。不過切忌魯莽,若態勢慘痛……就不必搶求。”
蔣欽再一拱手:“末將明白。”
……
出了孫策府邸,蔣欽直接跨上駿馬,夜色中一路飛馳,徑往上方山而去。
然而奔到山下,蔣欽立馬驚呆,這里的景象跟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這里寧靜的像是村落一般,那整整齊齊的軍帳整齊的排布,哪有一點受到攻擊的樣子?
“難不成那群山賊沒有偷襲進攻?太好了,太好了!”
蔣欽頓時大悅,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