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公子流楊的請柬的時候,女子猶豫了很長的時間,時隔那日已經兩天,自己的心里雖然有內疚,但更多的也是解脫之感。這兩日,她突然更加想念潮風了,無色四下奔走,已經秘密的為她籌備了一部分去北海的事宜,離出發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了,不知道能等到他來嗎?還是,他永遠也不會再來了——
“你回來了?”赫連斜陽聽得門開闔之聲,頭也不回的說道。
“恩,已經都準備好了,就差一副地圖了。”無色為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才復又說道。
北海地處極北之地,冰山常年不化,過往船只不慎就會撞到冰山而沉。而這所謂的地圖,也是赫連斜陽在安寧島的時候從天機老者的著作《海上明月》偶然間得知的,天機老者說這世上存在著一份通往極地之北的地圖,上記錄了北海上常年不化的大冰山的分布圖,只是老者的著述里提而未精的點到這份地圖并非是一般意義上的地圖,它似花而非花,是釵而又非釵。
如今,一切都已經打點妥當,關于地圖自己卻至今尚未參透天機老者的話,這倒是讓自己有些費神。如果,有潮風的幫助——哎……赫連斜陽幽幽的嘆了口氣:“地圖,我會繼續請神探山莊的人搜尋,也無需太過傷神。”赫連斜陽從鏡臺中看見喝著茶卻一臉疲倦的無色,不禁嘆了口氣,自己向無色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本來是不抱任何希望的,卻不期然無色竟然一口答應了下來,還四下為自己奔走,無色——她似乎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神秘的女子呢。
“你說我要不要去呢?”又回到今夜她還在糾結的事上,她覺得自己需要一些意見。
“問我做什么?你不是已經準備好出門了么。”無色抬頭淡淡的看了一眼赫連斜陽,復又自顧喝起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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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月不甚明了還帶著點點血杏色,看的人很是不舒服。還是那個綠柳盈堤的白蓮河畔,還是那艘喜氣奢華的畫舫,可是在坐的一男一女卻彼此相顧無言。
他沒有說話,是因為他想再多與這個女子相處一會兒,就一會兒,天明后,自己就應該出發了。
她也沒有說話,因為她于他終是有些愧疚的,所以她在等他先開口。
許久,當夜深的連外邊的飛螢都不再流連的時候,公子流楊才開口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我明天就要回金銀島了。”
“恩?”赫連斜陽抬眼驚訝的看了眼公子流楊,“這么快就要回去了么?”
“恩,家父年老體弱,島上還有諸多事宜要我打理。”公子流楊扯了扯嘴角,卻發現笑原來很困難,裝做無謂更是困難。略微思索了一下,公子流楊繼而說道:“但是,你不要以為我就這么放棄了,我,不會放棄你,赫連斜陽。”
“可是,我要等——”
“那我也等,你等多久,我就可以等多久。等到有一天你等累了他還沒來,就讓我給你一個未來吧。”公子流楊眼中滿是堅定的神色,今生認定,赫連斜陽就是自己要一輩子守候的那個人,所以,他要告訴她,告訴她他的感情有多深。
“我會辜負你的,我不值得——”赫連斜陽眼中也有堅持,不能讓另一個人再為情所困了,這世上為情所苦的人太多了,自己都沒有未來,又遑論給別人誓約。
“不,你聽著,斜陽,感情沒有值得不值得,就算你辜負了我,我也不會恨你,至少我堅持過,我等過,我為自己而活過,我沒有辜負自己。”自己從來沒有見過公子流楊的眼中閃現過這樣的神色,堅定地不容一絲置喙。
“哎……”許久,赫連斜陽才放棄了企圖說服公子流楊的打算幽幽嘆息了一聲,他對她的感情,就像自己對潮風的堅持一樣,所以,他等,她無法也不應該再阻止。
“這個,希望你能留下,它不再作為定親信物了,我是真心想要送給你的,你不要拒絕。”白衣公子金流楊自袖中取出一直帶在身上的黑色錦盒,輕輕推到女子面前,赫連斜陽本來想要拒絕,可是不期然的,就著這明亮的燭光突然看見黑色錦盒上鑲嵌的金絲居然有些異樣!
之前自己在安寧島的時候一直插著錦盒里通體透明的珠釵,只覺著珠釵質地別致,構造奇異,到從未對這乘著珠釵的錦盒多加留意過,今日一看之下,竟然發現這只黑色的錦盒居然有些不一樣的地方。
“咦,這些金線,似乎有一個字呢?”赫連斜陽不禁好奇的問道,說話間抬手在觸手生涼的的黑色玳瑁盒上輕輕的摩挲起來。
“不是,不是一個字,是兩個字。”公子流楊并未覺奇異之處,只是平常的說道,卻不期然間看見赫連斜陽突然投來的驚詫的目光。
“是極淵。”公子流楊看著女子驚詫的目光緩緩說道,卻在不經意間,看見女子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復雜起來。
是‘極淵’!這上面的金字居然是極淵!是自己一直遍尋不獲的極淵!原來,極淵離自己那么遠又那么近,這只錦盒既然與極淵有著莫大的聯系,那么內里的珠釵想必也定與北海極淵有著莫大的淵源。這是不是說明自己已經踏上了尋找極淵的旅程。
杏衣女子的臉色瞬息萬變,最后,居然有淚光閃現。
“你怎么了,斜陽?”白衣公子不禁關切的問道。
“是極淵啊,我竟然一直不知道,天啊,我居然……”赫連斜陽拽住男子的手激動的說道,“有了他,我一定可以找到去極淵之路,到時我就可以知道一切了。”深吸一口氣,女子稍稍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這個錦盒是怎么得來的?”
公子流楊有些愣神的看著眼前這個女子,她認識的赫連斜陽冷靜聰敏,卻從沒有見過她這個樣子,那么急迫的想要知道一件事情。但是他也知道,她的心中有一個謎,一個她必須要知道答案的謎,而她所作的一切都在試圖揭開謎底。安撫性的,他輕輕拍了拍女子拽住自己的手,示意她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