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建斂了剛才怯生生的樣子,一副死豬不怕滾水燙的氣勢,昂起頭正對著我說道:“煙兒,我不過是遵從少爺的指示保護你的安危,你也知道慈安寺香火鼎盛,魚龍混雜,一不小心就會被壞人盯上的......”
我及時打斷他長篇累牘、有理有據的話語,提高嗓音說道:“停!池建哥哥,我知道你的意思,煙兒不是小孩子了,做事自然是有分寸的。再說,鴻哥哥平時辦公很需要你的,你應該在他身邊幫襯著,而不是在我這兒大材小用。”
他直起身撓了撓后腦勺說道:“煙兒,聽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可是少爺......”
見他有些動搖,我趕緊加把火激動地說道:“嗯,我知道這事很讓你為難,不過,畢竟少爺的事大,我的事小得很,再說我在寺院里一定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潛心在屋里念佛、抄寫經書,還有寺院里的師父武功都很高,自然是最安全的了。”我黑亮的眼珠滴溜溜地轉著,搜腸刮肚說出對自己的方面。
“這——聽你這么一說,還真是那么一回事,讓我再仔細想想。”他稍微松了口,左手附上下顎,一副沉思冥想的專注樣,看著還真有幾分俊朗肅靜。
我招手讓小蝶附耳過來,耳語了幾句,然后面色端莊地繼續注視著只手沉思的池建。
小蝶輕啟朱唇打趣道:“池建,怎么這點事就難住了,以后還怎么為小姐、姑爺分憂呢?”果然他線條硬朗的臉有些焦急了,這就是我要的效果,只要在推上一把就能成了。
小蝶壓低聲音,像是自言自語,又好似在給他支招:“要是我是你,我才沒這么笨呢。我可以兩頭顧呀,一會兒在姑爺跟前打下手,一會兒到小姐身邊保護著,這叫兩全其美,是不是啊,夫人?”小蝶雖然對著我說話,眼神卻時不時瞥向他,觀察他的一舉一動。
只見他劍眉舒展,猛拍了下大腿,興奮地喊道:“哎呀,我怎么沒想到呢!謝謝你,小蝶。煙兒身邊的人不但人長得好看,而且聰明得緊。煙兒,那我先在這里三天,到時候再過去幫少爺的忙,每三天為一個循環,你看怎樣?”他燦然一笑,露出兩顆可愛的虎牙,亮麗得讓人眼前一炫。
這樣的結果還是不錯的,我見好就收,輕柔地應承道:“那就聽哥哥的吧。”心里早就樂開了花,至少可以在他沒人的時候隨心出去閑逛。
到了午餐時分,我們入鄉隨俗地一起來到齋堂,又叫五觀堂。齋堂廊柱上雕刻著一副楹聯“試問世上人,有幾個知道飯是煮的?請看座上佛,也不過認得田自心來”,這也正是五觀精神的體現。堂外掛著木魚,到了時辰便以敲木魚為僧人進齋堂用膳的訊號。
用齋前一眾僧侶都要念“供養咒”,雖然我們是特殊的香客,但是因著心中對佛祖的敬仰膜拜,也依禮一同念了“供養經”。待大家誦經完后,便一同用齋飯了,一碗白米飯配兩碟素菜。
飯后,我們三人在三圣殿附近散步。殿的兩側植了兩株巨大有氣勢的五百年的古銀杏樹,生機盎然,樹冠如云,濃蔭遮蓋了大半院落,樹干需幾人合抱才能圍攏。中路有幾棵粗壯的松柏,高聳入云,還有娑羅樹、玉蘭樹以及各類名貴花木果樹。萬佛殿的廓子里還有一寶,它是一條長約1米,重達152公斤的石雕大魚,這魚遠看像銅質地的,輕擊之有清脆動人的聲音,宛若仙樂飄飄。東院有一套間,內有一口大銅鍋,鍋口直徑約四米,鍋深兩米,一次下鍋十擔大米熬粥,據說不管添多少也吃不完,所謂添人不添粥也。院中極其清幽雅致,碧瓦朱欄,流泉淙淙,綠竹蓊郁,頗有江南園林的風采。離竹林不遠處,有一座方形流杯亭,種重檐四角攢尖,綠琉璃筒瓦,黃琉璃寶頂,名為倚軒亭。亭內巨大的漢白玉石基上有彎彎曲曲的蟠龍水道,像龍頭,又像虎頭,當泉水流過時,羽觴浮于水上,任其漂游,止于誰的跟前就取來飲之,并且要當即作詩一首,循環反復,這便是文人墨客、貴族雅士樂于把玩的“曲水流觴”。每年三月三一大聚,平日得閑一小聚,因此此亭又叫“流觴亭”。山花流水,古碑奇石,顯得更加的古樸端莊。其實慈安寺最聞名的當屬松柏,有詩云:“潭遠寺以泉勝,慈安以松名。一樹具一態,巧與造物爭。”比如“自在松”、“臥龍松”、“九龍松”,隨意拉動任意枝條,整棵樹便隨之搖動,好似狂風暴雨突來。松柏枝干虬曲離奇,可臥可坐,常有文人在此題詞頌松,其中有一首極為出名,“老干棱棱挺百尺,緣何枝搖本身隨。一聲空谷千聲喝,借問神通孰所為。”寺內除了松柏有特色外,其他的如綠牡丹、太平花、銀杏、探春等植株都是小有名氣的,所為“寶樹倚翠峰,婆娑月影重,枝老作虬龍,凌霜翠色濃”,正是它的一大寫照。
走了許久腿也乏了,便在小蝶的攙扶下一路順順當當地回了廂房,池建則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蝶,我帶了幾本書?”這些事我一向很少上心,總是勞煩小蝶記掛著。
“煙兒,一共五本,《世說新語》、《笑傲天下》、《踏雪無痕》、《東游記》、《山高水遠》。”她報菜名似的一口氣說完,繼而問道,“你現在想看哪本,我給你取來。”
“不用了,剛才賞景眼乏了,想先睡會兒,不如你也一道躺會兒吧。”我半合著眼道。
“嗯。”她移步至榻前,鋪好被子,轉身過來扶我過去。
“瞧我這體力,跟姐姐真是沒法比,才走了兩盞茶的腳程就累成這樣了,現在愈發懶怠了。”我自嘲地說著。
“煙兒別這么說,現在出來了,就該好好活絡筋骨,以后姐姐陪你活動活動,免得日后真成了一步三喘的嬌嬌小姐。”她為我脫了鞋襪,接著自己麻利地脫了鞋襪上了床榻。
“知道了,我本來也有這方面的打算,我可不想成為病美人。”我揉了揉額角,掖好清一色的素被,合眼酣睡了。這一睡就是半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