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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落英無痕

71、偷梁換柱(二)

池建離開已是五日,我日盼夜盼易恒的到來,卻總是一人孤獨地倚窗欞看漆黑的夜空上清朗的月色,心中有些失望,或許當時池建不過是開了個恰到好處的玩笑博我開心罷了,他有那么多事情要處理又如何抽得空閑來錦州看望我呢?此事便如石子般擱在心頭,有些硌疼。

前天向娘親討要了一籃上好的檀香,是有名的雪梨香,質地堅硬、觸手光滑,用文火細細地點上,再加一個松果,便有淡淡的甜香,很是清新怡人,熏染久了竟帶上了幾許檀香味兒,與自身涂抹的清雅的玫瑰花味兒巧妙地融合在一起,生出別樣的體味。

近來懷遠不似以前般黏人,有時大半天也見不到人影,不知在屋里忙些什么。許是習慣了他整日陪在身邊鬧騰,現在一下清凈了些反而不自在了。府上新買了些香糖果子、梨花酥、芝麻糖等零嘴,我便想著取些點心去看看他,也好打發下時光。

“咚咚咚”我不急不緩地敲了三聲,側耳聽著倒是極安靜的,便有些納悶,難道他休息了?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得有人在背后喚道“煙兒”,一襲滾銀邊繡青竹的月白長衫,頭發松松地用碧玉簪子挽起,兩邊皆留了幾縷發絲,隨風飄逸如畫。

“我還以為你在里邊睡下了,怎么跑出去玩了?”我半嗔半怪道,“還好柳府就這點地方,也不至于迷了路,要是在外邊走丟了,怕是不好找了。”

“知道了,”他羞澀地低下頭,半響才想起請我入房門,“煙兒一定是給我帶點心了,走吧。”

他細心地擦了擦光潔如鏡的桌面與座椅,示意我坐下來歇會兒。我不客氣地端坐下,一字兒擺開點心,想著他的饞樣兒便抿嘴淺笑。

他只是淡然地一笑,簡單地掃了一眼桌上的點心,柔聲道:“煙兒真好!”

“知道就對了,”我捻起一塊梨花酥放進嘴中嚼了一會兒,“怎么今天沒胃口,一點也不驚喜?”

他愣了一會兒,連忙拈起一塊梨花酥細細地品著,吃相很是斯文,全然沒有往日的狼吞虎咽,也不詫異,只以為他有模有樣地學著用食的禮儀,沒有放在心上。

“今天可有犯病?”我環視了一圈屋子,一樣樣整齊地各司其位。

他又走了神,須臾才干澀地回道:“沒有,好多了,你看現在我挺有生氣的。”他站起身在我面前轉了個圈,才坐回原處。

“那就好,不如下午讓大夫為你診下脈,看是否有好轉,也好對癥下藥。”我溫婉地說道,目光平平地望著他。

他“唔”一聲,遲疑不決,良久才推卻道:“不用了,我覺得現在挺好的。”

“我也是為你好,你總不能一直跟著我們,對不對?或許你的家人正等著你回家。”我只當他一時倔強不肯去醫館,好生地勸道。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憂傷,快如閃電,再細看時已一片清明如水,悶悶地說道:“我沒有家人,煙兒不會丟下我不管的,對嗎?”

我撫上他寬大的手掌,退一步寬慰道:“好好,聽你的,不過只是推遲幾天,過段時日一定要隨我去看看哦。要記住煙兒是為你著想,明白嗎?”

他沉默地點了點頭,臉色倒是紅潤了些許,眼中添了幾許柔情,目光閃爍如星辰,瀲滟生輝。

腦中靈光一閃,想起池建囑咐的事,也不敢懈怠,尋思著不如趁著會兒試驗一番,或許真能讓他恢復正常,便輕聲說出兩字“王淵?”

只見他身形一震,愣了好半天,突然顯出痛苦的神色,兩手緊緊抱住頭部,腳步踉蹌著四處晃動,隨時會倒下似的,我面有異色地呆呆望著他的一舉一動,見他一步步走向門邊,擔心他貿然闖出去,四處胡鬧,驚擾爹娘,便看了看案幾、茶桌,因為怕他一次次摔壞花瓶,早已撤走了一切容易破碎的裝飾品,看了好一會兒才看到眼底的紅漆色食盒,便一把抓起食盒想給他背后一擊,正要靠近他的時候,他如醉倒般晃動了幾下便直直倒地了。

我吃驚地看著他,雙手還高舉著食盒,半天才緩過神來,扔下食盒,仔細察看了一番,見他只是暈了過去,才舒了一口氣,一步一歇地把他扶到了床榻上,只是短短的四丈距離便累得氣喘吁吁,額上沁出一層薄汗。

抽出帕子為他抹去臉上的一層灰塵,靜靜地坐在榻前陷入了沉思。為何這次反應有些不尋常,竟然激動得暈倒在地上?莫非刺激變得過重了,“王淵”成了他白日的夢魘?若是這樣,看來以后不能做這樣的糊涂事了,實在太傷身子,于他不利呀。這也堅定了我要為他尋大夫好好察視病況的決心。

說實在的,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的睡顏,覺得很是特別,英氣逼人的劍眉淡淡地蹙著,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暗淡的光影,高挺的鼻梁,緊閉的薄紅唇顯得有些誘人,整體來說線條很是硬朗,減了以往的稚嫩,多了成熟的銳氣。不知以前的他怎樣的人,真是個重重迷霧的神秘人。

大約過了半柱香,見他沒有蘇醒的意思,我便收起食盒,輕輕地開門離開了,那時一道探究的精光停留在我的背影上,可惜我沒有發現。

到了午膳時分,我便忐忑地走進他的房間,他正好端端地坐在案幾前,面色深沉看不見光亮。我開口道:“你醒啦,咱們去飯廳用膳吧。”

他“嗯”一聲,優雅地一個側身走向了我,與我一起走出了房門。一路上,我說不清有什么怪異,只是覺得他變了幾分,淡的讓人摸不著頭腦,或許是我多心了。

“你們來啦!”娘歡喜地說道,慈愛地望著一前一后的我們。

席間我點了點正中的翡翠芙蓉與香酥佛手調侃道:“這是你最喜歡的,怎么今日不吃了?不會是喜新厭舊了吧。”

此刻他正大口吃著蝦球,頓了頓,才嬉笑著道:“怎么會呢?最喜歡的東西要留到最后,這是我近來發現的秘密。”說著神秘地一笑,繼續埋頭用飯了。

我覺得他說得有幾分道理,便一笑而過,繼續用飯了,這一次的午膳在長久的靜寂中結束了。

冰上煙花.QD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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