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招!”懷遠睥睨地看著眼前的兩位,目中無人地瞥向滿目蒼翠,一眨眼便晃到了那黑衣勁裝的面前,速度之快讓人面色一變,隨之攜起了一陣強風,果然不容小覷。那廝登時肅穆地望著他,眼底有幾分忌憚與謹慎,沖身后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緊了緊手,大聲喝道:“小子莫要張狂,你家夫人可在我手中,我伸手一捏可就香消玉殞了!”我聽了感覺背脊如爬了一條冰冷的小蛇,寒意騰地往上竄,面色蒼白地吞了吞口水,自喉間依依呀呀地發出怪聲。
懷遠這才收回了就要落在黑衣人胸口的掌風,冷冷地看著他倆,眼中的恨意更深,好似奪命閻羅般緊緊盯著他們,同時擔憂地凝視著隨時有生命危險的我。
“不準上前!”見他一點點往前踏來,船家急忙制止道,又對同伴吩咐道,“你去把他的穴位點了,免得到時候出了岔子!快!”話音剛落,黑衣人疾步走到懷遠跟前伸手唰唰地點了幾下,才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道:“拔了牙的老虎,看你怎么辦!咱們走吧!”于是二人一齊飛身離開了,我苦著臉久久地凝視著離去的方向,一行清淚自眼角滑落,終究還是不行嗎?
正愁苦的時候,卻聽得風聲越來越大,一團長風卷著紛飛的青翠樹葉襲了過來,二人一時沒準備,攜著我的那位被狠狠地一擊,無力地滑落在地上,手勁不變仍然緊緊抓住我才不致慘痛地跌在地上,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懷遠見那廝沒有反抗之力,便上前一把拉過我的手,順勢一帶我便落入了他的懷抱,簌簌的樹葉摩挲聲還在耳邊回蕩,有一兩片輕盈地落在了彼此的肩上,我愣愣地盯著他,好像一眼已過千年。另一位同伙見境況轉變,趁著這會兒,連忙上前攜了倒在地上的伙伴一起踉蹌逃離了現場。
懷遠見他們逃跑了想前去追拿,卻聽得幾聲呼喚“煙兒!”“夫人!”,原來是他們尋過來了。我尷尬地紅了臉,連忙掙脫他的懷抱,沖遠處的身影歡喜地喊道:“我在這里!易恒!池建!”如此喚了幾聲,他們急忙奔了過來,驚喜地望著我,見我安然無恙才安下心來,繼而探尋地打量一臉凌然的懷遠。
“都是我不好,讓煙兒受驚了!”易恒內疚地看著我,緊緊地環住我的腰,眼中似乎盈然有淚,懸而未落,你終于為我落淚了。我撫上他俊美的面龐,緩緩劃上他的眉梢,觸手一碰,一滴瑩瑩清淚落在了指尖,溫熱暖心。
“還好你來了。”我溫順地說道,雖然遲上了幾刻鐘,至少來了。
池建開口恭謹地問道:“賊人在哪里?”目光堅毅地望向一直靜默的懷遠,懷遠冷冷地說道:“往那邊跑了,我這就去追!”說著凌空向那邊飛去。
池建急忙跟住他的腳步,喊道:“讓我去吧!我想這是我們上官家的恩怨,理應讓我來了結!”說罷,便快他一步飛身前行了,不一會兒便消失在茂盛的樹蔭中。
懷遠聞言緩緩落地,直直地往著他遠去的方向,身影有些落寞,傲然凝視了半響,才步子輕盈地折身返回,連樹上飛騰的鳥雀都禁了聲,林中只聞得樹葉沙沙的摩挲聲。
見他回來了,我感激地沖他拜謝道:“謝謝你,懷遠。沒有你,我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他復雜地看了我一眼,平和地說道:“應該的,畢竟你救過我的性命。”語調極為陌生,好似換了一個人似的,或許他終于成了王淵,懷遠只是過去的一個符號。
“你已經全部記起來了,對嗎?”我清然地笑說著,眼神變幻如天上的浮云。
他默不作聲,只是輕微地點了點頭,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不論我們如何推移,也改變不了命運的安排。
易恒淡然如荷塘上的漣漣水紋,朗聲道:“有什么事回去再說,煙兒受驚不小,早些回府吧。”我倚著他頎長的身軀,溫順地點了點頭,隨著他的節拍噠噠地往前邊的蜿蜒回廊走去,時間如流水般嘩嘩地逝去,亦帶走了那些不可磨滅的歲月,心里莫名地有些感傷,離別在即。
我們回了府不過一刻鐘,池建便風塵仆仆地回來了。我及時沏了一杯水遞給他潤潤喉,他感激地謝了謝便一飲而盡,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緩了口氣道:“對不起,屬下去追時他們已經不見了蹤影,還望少爺恕罪!”他恭敬地單腿跪在地上,身上的氣勢不變,只是清冷了些。
我連忙打圓場道:“我看那兩位也有些本事,逃跑的本領也是上乘的,這事不能怪池建哥哥,就算了吧。”我求情地看著易恒,就等待他一個默許的眼神。
“既然夫人為你求情,那此事就算了,不過日后一定要好好保護夫人,要是有什么閃失,絕不輕饒。”話語凌厲,全然沒有往日兄弟般的不拘小節,字字如針般頂在心口。
“謝過少爺,池建定當謹記于心,絕不再犯,屬下告退了。”他恭敬地躬身離開,一片衣角自門邊寂寥地擦過。
“煙兒是不是覺得我過于嚴厲?”見我蹙著眉頭,他寧和地詢問道,態度判若兩人。
“可不是嘛,我聽了都心寒。池建哥哥又沒做錯什么,要不是你平日里與他人結了仇,我又怎會被劫持呢?還好,有驚無險,我想自個早晚要被你的凝兒害死!”我趁著這會兒,把心中的委屈一股腦兒倒了出來,柳眉倒豎,一臉忿忿地瞪著他,沒個好臉色。
他聞言俊逸的劍眉擰成一個川字,目光凝重地望了我半響,忽而大手撫上我的肩,聲線清寒地說道:“你是不是后悔了?”
我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目光直直地回視他,半響心里一個咯噔,真是說什么不好竟然提了這茬,手不自覺地撫上臉頰,緩緩道:“我一時氣急說過了頭,恒別往心里去。煙兒這就掌嘴謝罪。”說罷心疼地揮手欲掌上幾巴掌。
他眼疾手快及時握住了我的手,緩和了神色,淡然道:“你呀,就是愛胡鬧,可是我就偏偏喜歡你這怪脾氣。認錯了就好,暫且先記下,來日若是犯了,就一并補上。”他順手刮了下我的鼻尖,目光流水般清潤地望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