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的車,擁擠的交通,飛快的速度,不停地轉(zhuǎn)彎……這個人開車的技術(shù)果然不一般,我一點都感覺不到暈眩,回頭看沈一默,他表情漠然的看著窗外,覺察到我的目光,轉(zhuǎn)過頭來朝我笑笑:“一定會沒事的,放心吧。”
剛剛秦韋猶豫又猶豫,還是跟了上來。沈一默并不拒絕,反倒還很支持,細心地問他要不要口香糖。
旁邊的司機開的全神貫注,除了眼睛和一雙手腳,其他地方紋絲不動,除了呼吸,就完全是一尊雕像了。
我窩在座位上,看著擋風玻璃一旁停著的雨刷發(fā)呆。
剛開始的震驚已經(jīng)消減的差不多了,剛剛又接到爸爸打來的安慰我的電話。哥哥被車撞了一下,飛出去的時候腿部有些骨折,動完手術(shù)休養(yǎng)幾天估計就沒什么大礙了。現(xiàn)在除了有些心痛,只剩下愧疚了。
如果說秦韋跟出來是因為哥哥是他同學我又算前女友,我欠沈一默的豈不是太多了。
因為他哥哥的事情嗎,所以聽到我哥出事會很介意?
我從后視鏡里看著他的側(cè)臉,沒有表情,冷冰冰的。他哥哥出事的時候,他是什么的表情呢?為什么我對那段完全沒有印象?
不管怎么想,腦子里都只有他笑的沒心沒肺的樣子而已。
“怎么稱呼?”
我愣了一下,確信車里只有四個人,才明白那個問題是旁邊的司機提出的。他專注的看著前方,依舊穩(wěn)如雕像,可是嘴角換了微笑,那微笑溫和而有禮,很像是我爸會有的表情。
“蕭予。”我輕輕地回答,有點緊張。后視鏡里的沈一默依舊一動不動,好像完全沒有聽到我們兩個人的對話。
“和他是一個班的?”他向后轉(zhuǎn)了轉(zhuǎn)頭,我看到他的眼睛旁邊有一道淺淺的白痕,并不明顯,但是細看過去還是讓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個到底是什么人?
我點點頭,從他有所察覺的眼神里把眼睛轉(zhuǎn)開。
后視鏡里的沈一默還是完全的無動于衷。
那個人仍然不肯放棄,又問了一句:“他女朋友?”
沈一默終于轉(zhuǎn)過來,那個人很滿意,假裝沒有看到沈一默臉上警告的表情,繼續(xù)笑瞇瞇的問我:“你喜歡那家伙哪兒啊?”
我終于明白,他只不過是想引起沈一默的注意罷了。于是搖搖頭,什么也沒說。
“那么任性,小孩子模樣小孩子脾氣,你怎么會喜歡……”
“袁讓,好好開你的車。”命令的語氣,絲毫沒有任何請求的意味。
我嚇了一跳,轉(zhuǎn)頭看著沈一默,他又把頭轉(zhuǎn)了回去,這次手支著下巴,很是疲倦的樣子。
旁邊的人沉默了一下,但是并沒有就此放棄:“我該讓宋陶來的是不是,他不會在這兒吵你。”
沈一默并不回答。
袁讓又掃了一眼后視鏡,然后閉口不語了。
他的眼神里有一種保護的意味,似曾相識,卻不記得在哪兒見過了。我回想了一遍去年見到沈一默哥哥時候的樣子,他跟沈一默在一起的時候也給人一種保護的感覺,但跟這個完全不一樣。沈儒的感覺是溫溫和和,帶了點寵愛的,手足之間的感覺(好吧,當時我們都邪惡了),而袁讓卻跟他大不一樣……至于哪里不一樣,我也不能確定。
他開的很快,幾乎縮了一半的時間,最后袁讓找個地方把車子停了,然后開門讓我們下車:“你們先過去,我隨后就到。”
沈一默點頭,然后跟著我跑進醫(yī)院。秦韋在電話里說過是哪個病房,所以我們就直奔電梯而去。
出了電梯又接到爸爸媽媽電話,說兩個人已經(jīng)在往機場趕,訂到了機票,估計晚上能趕過來。
掛了電話,看到站在某間病房門口的沈一默和秦韋。他們一邊一個,門衛(wèi)一樣的在哪兒等著我。我有點緊張,不知道進去之后會看到什么樣子的蕭寄。
然而緊張歸緊張,走到這兒了,沒有猶豫的需要了。我快步走過去,推開病房的門口。
蕭寄閉著眼睛睡著,一只腿打著厚厚的石膏,微微的吊起來,頭部也受了傷,裹著繃帶,臉上幾處用紗布繃著,慘兮兮的。我胸口一陣酸澀,有點想哭。
秦韋進門的時候不小心撞出了聲音,哥哥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有點茫然的看著我們。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他說出“請問你是誰”這種話來。
不過他并沒有,而是無比陽光的沖我笑了一下,然后狠狠的瞪了我身后的秦韋一眼。轉(zhuǎn)過來看我的時候,臉上仍然帶著笑:“小予,怎么那么快,吃中午飯沒有?”
我搖搖頭,把淚水壓下去:“實驗結(jié)果怎么樣?”
蕭寄眨眨眼睛,然后忍不住笑了,一邊笑一邊咳嗽著:“結(jié)果是我骨頭沒汽車硬。”
我向前一步,坐在窗邊,伸出手去重重的拍著他的脊背。他轉(zhuǎn)過頭來笑著看我,很調(diào)皮的樣子,有點像大伯家的弟弟。
秦韋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沈一默站在門口,有點不自在的樣子。
“那位是?”哥哥掃了一眼秦韋,然后把目光轉(zhuǎn)向他不認識的沈一默。
“沈一默。”我簡短地說,語氣很不耐煩,企圖讓他把接下來的問題全部吞回去。
然而他對我身邊的男生似乎永遠有無法消減的好奇心,就像每次見我都會問起林晗一樣,我估計以后他不會放過關(guān)于沈一默的任何問題了。
“袁讓應(yīng)該快來了,我……”沈一默說到一半,病房門玻璃上出現(xiàn)一個人頭,是剛剛的袁讓。
他都不知道我哥的名字,是怎么找到這里的?
“我出去跟他說幾句話。”他說完,點頭示意,然后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門外那個是誰?”哥哥問,眉心緊皺。
“沈一默的表哥,就是他開車送我們過來的,”我檢查一下他臉上的紗布,并沒有血跡,看上不是很嚴重,“醫(yī)生怎么說,臉上會留疤嗎?”
“不會,”他眼睛仍然盯著門口,“他怎么會那么努力幫忙的,他是不是在追你?”
“蕭寄!”我被他激怒了,抓起他沒有纏紗布的手,裝模作樣的咬了一口。
他收回手去,忍俊不禁的看著我。
小的時候跟他胡鬧,耍賴的時候就會咬人。那個時候是真的咬下去,看他又笑又叫的表情,不知道他是真痛還是假痛。
只是再長大一點,自己不忍心下口了。
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起來。
我笑的東倒西歪,抬頭,發(fā)現(xiàn)秦韋臉上的表情很奇怪,知道自己玩過了,連忙收斂了笑容,然后站起來:“我去買吃的,你身上有錢沒?”
他指指旁邊的柜子,我走過去,打開,里面是他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我從衣服口袋里找出錢,然后關(guān)門走出去。
秦韋并沒有跟出來,我想我能猜出他們兩個會聊什么。
哥哥的所有朋友都說,他有戀妹情結(jié),這點讓我很是開心。一直以來追隨著他的腳步,從家里到西安,我似乎也說過“一直跟哥哥在一起”這種話。
但他只是笑著說:“總有一天你會因為誰,離開我身邊。”
不會的,我想。
電梯口,沈一默站在那兒,看著電梯上變換的數(shù)字,發(fā)著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