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都有些個時候,時光會駐足?
有些事情發(fā)生的太快,消失的也太快,或者因?yàn)榘l(fā)生的時候帶著巨大的悲傷或者震驚,讓我們陷入一種反應(yīng)遲鈍的狀態(tài)。然后你會發(fā)現(xiàn),那個時候時間走得特別特別的慢,似乎生怕我們無法看清事情的原委以及發(fā)展——然而看清了,缺什么也不能做。
只是那樣的看著。
周五下午,陽光從窗口斜斜的照進(jìn)來,我坐在陽臺的護(hù)欄上,依著墻,一條腿在半空中蕩來蕩去。
這個姿勢已經(jīng)保持了整整半個下午,難得其他三個人都不在寢室,班長大人又去開什么“重要的沒辦法跟你多聊幾句”的會議了,剩了我自己,安安靜靜的閉著眼睛。
走廊里有什么人走動的聲音,但是不分明,我把陽臺的門關(guān)了,隔音效果頓時好了很多。幾次有人敲門,我都假裝自己不在。
世界上有一種事情真的可以把人逼瘋:等待時間慢慢地消失。
電話震了,嚇了我一跳。本來期待它是短信,誰知震起來不停。
我是不接呢還是不接呢還是不接呢?
我拿起險(xiǎn)些因?yàn)檎饎拥粝氯龢侨サ碾娫?,掃了一眼屏幕。蕭予,這個時候打電話做什么?
她哥哥的事情嗎?我按下接聽,然后把電話湊到耳邊。
“喂,沈大人!怎么以如此銷魂的姿勢坐在窗臺上,被你家時一看到豈不是要瘋掉了?”電話那頭蕭予的聲音里滿是善意的嘲諷。
我下意識的四下張望,就在我坐的地方外面,黎耀畫了幾百上千次的樹下,蕭予一只手把電話舉到空中,向我晃了晃。另一只手里拿著一支苦咖啡,已經(jīng)吃了一半。
“我家官人這不是不在么,殿下可有時間進(jìn)來一坐,與小生敘敘情意?”我笑道,口氣模仿著在哪兒看來的電影。
聽到我的答復(fù),蕭予看上去放心多了,把電話放回耳邊:“班副大人,今天是西交大的櫻花祭,有cos和櫻花看的?!?/p>
“哎?wow!cosplay么!太棒了!”我驚喜萬分的口氣,等看到她臉上漾起得意的笑容,再語氣急轉(zhuǎn),變得漠不關(guān)心:“我又不喜歡的。”
樹下的女孩沖我揮揮拳頭。
黎耀畫了一個冬季的枯樹枝,等到那棵樹終于開花張葉修成正果,黎耀的筆卻突然放下了,把畫架收了,一有空就抱著籃球跟時一兩個人去球場。
雖然有時會覺得有點(diǎn)空蕩蕩的,但我也樂得自己在寢室里發(fā)霉。
我盯著那棵樹,仔細(xì)打量著那粉色的,開的極為繁盛的花朵。說實(shí)話,我不喜歡紅色的花——這樣說也不確切,我喜歡紅色極為濃烈明亮的花朵,也喜歡極其素雅清新的淺色花朵,像這樣深不深淺不淺濃不濃淡不淡的顏色,最招人煩了。
“這棵樹是不是櫻花?”我指指她頭上,對著話筒說。
她皺著眉,抬頭檢視許久,然后極為確定的口氣:“絕對是!”
“那么難看的,我才不去?!蔽倚χ靷€懶腰。
“去嘛去嘛,我還沒有去過西交大呢?!笔捰枰呀?jīng)開始耍賴的語氣,上半身搖來搖去,一副小孩子撒嬌的樣子。
“予殿下,您這是唱的哪一出啊,”我笑,“您現(xiàn)在四周看看,張望一下有多少人正在圍觀您。”
蕭予愣了一下,然后如我所說四下張望,然后臉紅了,一邊惡狠狠地瞪著我,一邊灰溜溜的咬著雪糕走開?!吧蛞荒以賳栆槐?,去不去?”
她的語氣里只剩了冷冷的命令,還帶著一些不耐煩。我哆嗦了一下,差點(diǎn)從欄桿上摔下去。樓下一位舍管阿姨沖著我大喊著:“同學(xué),那樣危險(xiǎn),快下去!”
她周圍站著一群人,好像是在圍觀跳樓者的。
我一陣?yán)浜?,手腳麻利的翻跳回寢室,然后躲在欄桿下面安安靜靜的等著,聽著下面散了之后,才露出半個腦袋,悄悄地看著外面。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蕭予在電話里說,無比得意的樣子。
我無奈:“我去,我去還不行嗎?”
“明天在你們樓下集合,既然是你想去的,你來負(fù)責(zé)召集其他同學(xué)……”她頓了一下,“所謂其他同學(xué),你們寢室加黎耀都可以接受,其他的人就算了?!?/p>
她自顧自的說,速度很快,說完之后征求意見似的問:“明白了嗎?”
“遵命,殿下?!?/p>
“你怎么聽上去好像我要逼你上刑場的一樣。”毫不掩飾的不滿。
“是,殿下?!蔽覠o奈,換了口氣。
“你一個男生,要不要那么無節(jié)操的撒嬌!”蕭予仍然不滿意。
“你再挑我不去了。”我開始有點(diǎn)咬牙切齒了。
“這才對嘛,好了,我先走了,記得完成任務(wù)。”她輕快的笑著,把電話掛了。
我站在原地,很久才明白我被鎖在陽臺外面了,看看電話又看看鎖得緊緊的門,哭笑不得。蕭予啊蕭予,真不愧是時一欽點(diǎn)的魔女。
直到晚上八點(diǎn),林晗才滿身肥皂味的回來,他拎著一個塑料袋,里面是洗浴用品和泳褲泳鏡,看來是去游泳了。
我一邊流鼻涕,一邊慘兮兮的拍著玻璃,企圖引起他的注意。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不一樣的聲音,而是專注的檢查他的泳鏡是不是出什么問題了,十分鐘以后,他把泳褲搭到衣架上準(zhǔn)備晾出來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陽臺上關(guān)著一個人。
“你怎么在這兒?”他皺著眉,把門打開。
我只穿了一件短袖和一條七分褲,這會兒鼻子已經(jīng)不通氣了?!瓣P(guān)陽臺門的時候沒注意,把自己關(guān)在外面了啦。”
“那么不小心,”他向上一躍把泳褲掛在架子上,甩了我一身水,“抱歉,保證是干凈的?!?/p>
我無奈,鉆進(jìn)寢室,從柜子里翻出一條干毛巾把自己擦干。那家伙從來都仗著自己個子高,跳躍能力也好,掛衣服的時候從來不用晾衣桿。他晾衣服的時候,我們都喜歡躲得遠(yuǎn)遠(yuǎn)地,今天這種情況,果斷是我凍的神志不清了。
“對了,你和蕭予怎么樣了?”我問,找件長外套穿上,然后坐在桌子旁開始打量我的蝙蝠俠。
“什么怎么樣?”他有點(diǎn)郁悶的看著我,也拿出毛巾擦著自己的頭發(fā)。
“我記得你喜歡蕭予的,她也因?yàn)槟憔芙^了秦韋,不是嗎?”我看著他臉上意料之中的迷惑表情,這孩子簡單得很,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你說什么?”他皺眉。
“我覺得蕭予她喜歡你。”我眨眨眼睛,認(rèn)真的說。
“別逗了。”他搖頭,很喪氣的樣子,然后站到凳子上,輕輕一躍,跳到了自己床上,躺下。
我那么一本正經(jīng)的,竟然說我開玩笑。
這兩個人,一個古靈精怪,聰明的讓人覺得心里發(fā)毛,一個遲鈍的讓人想撞墻自殺……真是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