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被攔在穆敏府外的紅羅微微提高的嗓音且驚且怒。

那截住她的下人滿臉難色：“這都是阿達(dá)爾大人的意思，小的……不敢違背！”

紅羅一夜未曾安眠的糟糕面色愈發(fā)難看。她急急趕過來就是著急著要見寧欣，卻料不到阿達(dá)爾這回竟將事情做絕，下令不準(zhǔn)放她入府。

“我只是不放心格格，我只求見她一見，說上幾句，這樣我才安心！”紅羅不死心，眼中似有火苗在跳。

寧欣的情形她尚一無所知，就這樣離去，她豈能安心？

那下人面上似要擠出一絲苦水來：“姑娘！小的真的擔(dān)當(dāng)不起，您莫要讓小的難做了！”

紅羅眉頭困蹙，腦筋飛轉(zhuǎn)，她忽地道：“那我去見趙姨娘，這樣總成了吧？”

“您還是請(qǐng)回吧！”那下人嘆了口氣，始終不肯松口。

紅羅氣急攻心，卻又無可奈何。

“倘若我硬是要進(jìn)去呢？”紅羅焦躁地難以自抑。

那下人面上似是愕了一下，繼續(xù)又為難了一下，最后卻是咬了牙：“那只有得罪姑娘了！”

紅羅面色全然沉下，心中明白今日無論如何都見不著寧欣了。

那下人不再理會(huì)紅羅，返身轉(zhuǎn)入門內(nèi)即喚來他人，當(dāng)著紅羅的面將大門飛速合上。

紅羅死死盯著緊閉的大門，想起寧欣那滿是淚痕絕望的小臉，太陽(yáng)穴突突直跳，腦門一陣劇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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戶部的大門之外，紅羅已來來回回不知踱了多久，她并不知永璘在不在里邊。可這并非她猶豫不入的原因，實(shí)是她想起那日他拂袖而去的模樣，心內(nèi)打鼓，不曉得自己該不該來找他。只是，如今這情形，除了永璘，還有誰(shuí)能見著寧欣？

“既然來了，為什么不進(jìn)來？”正自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的紅羅突被一把聲音嚇了一跳。她旋即背轉(zhuǎn)過身，永璘不知何時(shí)站在了自己身后。

永璘星眸靜靜打量著對(duì)面那張?zhí)摪作龅拿婵祝膬?nèi)無奈地嘆了口氣。適才他聽人說她在門外徘徊不進(jìn)，便知她是來找他，同時(shí)亦猜到她為何而來。

紅羅一觸那熟悉的俊容，一直在油鍋里沸騰的心稍稍好過些。縱使兩人之間鬧了嫌隙，可當(dāng)此四面楚歌之時(shí)，他仍是唯一可以親近之人。

“你來是為了寧欣？”

紅羅微訝他一口就猜中了自己的來意，頭卻是輕點(diǎn)了點(diǎn)。

“寧欣被阿達(dá)爾大人軟禁起來了！”紅羅憂急的聲音里有一絲疲憊的沙啞，眼色也很暗沉。

永璘心中驚了一下，料不到阿達(dá)爾竟會(huì)出此下策。

“不僅如此，他還不讓我見寧欣！”紅羅的聲音更急了。“寧欣的情形很糟，我實(shí)是擔(dān)心得很！”

永璘擰眉。早在聽到乾隆為寧欣指婚之時(shí)，他就料到必會(huì)掀起大波，卻料不到，如今情形更為糟糕。

“你想讓我去見寧欣？”

紅羅猛點(diǎn)頭。

遲疑了片刻，永璘又問：“陳至謙知道了么？”

紅羅眼瞼一垂，黯然道：“知道了！”忽地，紅羅猛一抬眸，直愣愣盯著永璘道：“十七爺！這事還有轉(zhuǎn)機(jī)嗎？”

永璘迎著紅羅隱隱蘊(yùn)著期盼的一雙明眸，心下有些不忍，卻還是堅(jiān)決的搖了搖頭。這皇家之中何來那么多的奇跡！

紅羅眸色暗下，像是最后一絲火光全然冷寂。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笑得哀涼。

永璘的心像是被什么扯了一般，他別開眸，口唇輕動(dòng)：“你且放寬些心，先回去歇著！我會(huì)盡快去見寧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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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紅羅想起陳至謙那日如遭刑判的形容，心里始終懸而不下。

去到禮部，得知他已告了假。紅羅一急，就出了宮。

到了陳至謙的住處，卻只見茗兒。

“姑娘，我家先生發(fā)生了何事？”茗兒奉上茶后，立在一旁，清秀的小臉滿是擔(dān)憂。

紅羅拿著茶碗的手一頓，嘆了口氣，又將茶碗放回桌上。

茗兒不待紅羅回答，繼續(xù)又道：“我跟了先生這么些年，從未見先生如此消沉！明明早些日子還高高興興，說要大展一番拳腳，怎么還沒幾日，就似變了天呢？”茗兒眉頭盡皆皺成一團(tuán)，似是心中有說不出的煩憂。

紅羅一肚子愁腸，不知怎去和他說得明白，只好道：“你家先生如今心里苦，你且看顧著些……”

話猶未了，耳邊“嘭嘭嘭”的一陣亂響，似有人在大力拍門。

茗兒面上驚跳一下，急急跨步出去院子，邊走邊說：“怕是先生回來了！”

昨日陳至謙在家喝得大醉，今日還想繼續(xù)再喝時(shí)，家里的酒卻一滴不剩，故而他一早就出了門，估計(jì)是出去買醉去了。

紅羅心中一緊，從位置上立起，跟著也出到院子。

門一開，一股濃濃的酒氣就直撲紅羅鼻中。紅羅皺眉瞧著東搖西晃跨進(jìn)門檻的陳至謙，趕忙走上幾步幫著茗兒攙著他。

“先生，怎么又醉成這樣？”茗兒吃力的扶著陳至謙軟軟的身子，口中嗔怪著。

醉眼迷離的陳至謙嘻嘻一笑，口齒不清的道：“醉了好！醉了……好！一醉……一醉解……千愁！”

紅羅從未見過陳至謙這副樣子，心中愁郁，幽幽道：“至謙大哥，你這是何苦來哉？”

陳至謙此時(shí)方覺多出一人，他迷迷糊糊的轉(zhuǎn)過臉，用勁看了看紅羅，半晌似是才認(rèn)出人來，他那紅酣的臉上突地又是呵呵一聲傻笑：“紅羅，是你！好！你來得正好！你陪我……再喝上一盅!哦，對(duì)了，你不會(huì)喝酒！沒……沒關(guān)系！我教……教你！”

紅羅愁眼掃過陳至謙，重重嘆了口氣。

“紅羅姑娘，咱們把先生扶到他床上吧！”

紅羅與茗兒費(fèi)了不少功夫，才將陳至謙安置到床上。陳至謙醉得厲害，人漸是糊涂，只是口里一直喃喃亂語(yǔ)，也不知說些什么。

“百無一用……是書生！”也不知過了多久，紅羅忽地聽清了幾個(gè)字，她一時(shí)呆住。愣愣地站在床邊，盯著陳至謙緊閉雙眼不寧的面容，眼睫漸被淚珠打濕。

這心高氣傲的陳至謙的心里該是藏了多少的痛，多少的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