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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華東境,多流雜,謂之徙民。民有姓劉名墮者,宿擅工釀,采挹河流,醞成芳酎,懸食同枯枝之年,排于桑落之辰,故酒得其名矣。然香醑之色,清白若滌漿焉。別調氛氳,不與它同。蘭熏麝越,自成馨逸。方土之貢選,最佳酌矣。”—《四周云游志》
十月取初凍之水釀桑落酒藏于地下,逢春會即啟。三四月的溫柔天氣,最最適宜的莫過于坐于庭前花下,有風甚好,能得清脆鈴音相伴,有佳人更妙,能得紅袖相斟,對飲傳情。
慕懷薇只是提一壇酒,置于花園石桌上,半彎新月柔情似水地散下一地銀輝,一株桃樹,漫漫隨意的虬勁枝椏,伸到石桌之上,其上桃花仍長的繁茂,只是樹下已有一地的落花,就快盡了。石桌上,兩個冰種玉杯相對而放,剔透玲瓏,似待故人來。
慕懷薇卻不開酒壇,只摩娑著手間所執的一柄白玉扇,看著微風帶起片片桃花,輕盈漫舞,他滿心懷念,滿目相思,滿眼銀輝照粉色,一如當初,惟人不再耳。
初相見,他于樹下喝酒,紅衣女子從樹上飄然而下,搖落飛花周舞她身邊,慕懷薇那時便想,若是天神下凡,也不過如此。
“月夜無酒最是掃興,一人獨飲最是孤單,我陪你如何?”慕懷薇每每想來,總是失笑,不過為討酒喝,卻說陪他,觀其面目,一臉鄭重其事。竟似真如她所說。
“有月有酒,現在也已有佳人,只差一味音,便是人生第一享樂事。”
“這個我行。”紅衣女子先坐下,絲毫不生疏的樣子,見桌上只一杯,也不顧及男女有別,徑自拿來斟滿,舉杯便飲盡,“竟是上好的桑落,那我不虧。”說完腳尖輕點,一躍而至桃樹頂端。
月光如注,似水流淌,紅衣女子手執碧綠竹杖,放于唇邊。吹奏的是哪門哪調哪首曲,誰還有心去聽?只見得一片銀輝中鮮艷的一抹紅,衣袂飛飛。隱入月色中去的身影,樂聲緩慢的在天地間蕩漾開,輕輕探入慕懷薇的胸腔之中。
慕懷薇始終覺得,那日那時那刻的場景,只是存在于他自己的夢境。
“如何?”
她只是隨口一問,似是不需回答,照樣喝她自己的酒。
“怕你突然乘風歸去。”慕懷薇一直不能理解,為何這句話這么輕易的就脫口而出,并且之后驗證,竟是一語成讖。
她平靜的看向他,卻說一句:“我叫蘇曼。”
慕懷薇指了指纏在她手臂上的白蛇,“它叫什么?”
“一條蛇而已,還需要專門取個名字?”蘇曼不明就理。慕懷薇紅了臉,好在是夜里看不太出來,“我是慕懷薇。”
“慕家啊,無怪有這么好的桑落酒。”
“若蘇曼姑娘你喜歡,地窖里還有許多,送你便是。”
蘇曼并不接話,只是盯著杯中,酒液清澈明亮,其上飄有一瓣嬌嫩桃花,“春色入我杯中了。”
慕懷薇突然有想哭的沖動。
“來年春天再來陪你喝酒吧。”一語說完,蘇曼便飛身而去,慕懷薇喊的一聲“那你再為我奏笛”也不知有沒有被聽見,只是聲音沉甸甸的,很快掉落倒了地上。
石桌上的酒杯中,一抹桃色笑春風。慕懷薇執杯,一飲而盡。
春色入我心中了。蘇曼。
第二年她如期而至,再演一曲笛音,慕懷薇準備了兩只玉杯,夜風拂面意微涼,花飛花謝花滿天之下,相對而飲,蘇曼給他說溪隱靈澗的事。
第三年她晚來幾天,慕懷薇便每日等。蘇曼帶給他一柄白玉扇,一直以來他都待在身邊。夜中酒飲到半醉,“來,我教你扇舞。”蘇曼執起他的手。
一式一動間毫無妙曼舞意,多是些殺招,極迅極猛,蘇曼貼在他身后,如火燃燒的溫度,慕懷薇回頭。
唇齒相碰間,全是酒醇厚綿甜的滋味,而這一生都不復再有。
慕懷薇只是靜靜地坐著,夜露深重微濕了衣衫,他沒飲酒但倒像是已經醉了。有滿幕云霞自天的東邊滾滾而來,第一縷陽光照射到他的身上,慕懷薇這才起身進屋。石桌上未啟的酒壇,成雙成對的通透玉杯,竟像是已存在了百年。
而入骨相思,君知不知。
睡得極沉并無夢可入,只是隱約之間,慕懷薇聽見一桿綠笛,聲音悠揚婉轉,流入他耳畔,恍如隔世。
一曲畢,蘇曼飛身下樹。
晨光微熹,整片大陸正在緩慢而吃力的醒來。樹枝花瓣間還掛有晶瑩的露珠,如垂淚滴。晝暖夜涼,酒壇玉杯上,一層細薄如汗的汽水,觸手生涼。
“有月有佳人還有晚到的笛音,你怎么竟沒喝酒?”蘇曼喃喃一句,不知說與誰聽,只是開封了酒壇,斟酒入杯。
不知為何,棲身桃樹上,隔著一層月光一層桃花,重重疊疊的還是能清楚他。蘇曼不知所措。這是這個慕懷薇最危險的地方,把她變得不像她。
再飲一杯。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最初的光景,只是蘇曼竟然不敢再次來到他身旁。怕,這個情緒對于蘇曼而言,實在是太過陌生了,以至于根本沒有辦法去克服。
蘇曼在樹上,同地上的他一樣,望了一夜的夜空,想了很多的可有可無,良辰美景,奈何卻不敢下樹去,再說一句“來陪你喝酒!”
流光容易把人拋。
五年時光,除了最后一年是實實在在,剩下的四年,不過是四天,也許也算不上,不過是四個相醉而歡的春夜。
不知桑落酒,今歲誰與傾。
情這一字該如何注解?為何殺一人易,愛一人難?為何越是親近越不愿靠近,為何明明在意卻不說一語。
曾執手舞扇,曾相對望月。是否每年的這一夜都是如此似夢而非真,不然為何當旭日東升,一切都已成云煙散?
一壇酒喝盡了。
“來年春天吧,也許就能再來陪你喝酒。”落花無痕,天地間一片明澈,宛如那個紅衣女子從沒來過,又像是她從沒有走。
偌大云華,一天之間傳遍一個消息:那個神仙般風采的城主大人,在花園里抱著空了的酒壇,哭的不能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