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色之中,宮殿一層累疊著一層,聳入天際,形狀各異,看上去有些搖搖欲墜,讓人伸手想扶,華麗的殿頂與月色爭相輝映,互不妥協,豆大的夜明珠在淡白的光暈下更顯神秘莫測,風姿綽絕。幽冥王朝的宮殿之內,處處燃燒著似蘭非麝的香料,濃濃蓋過鮮花生果原本的清香,人步入在走廊之間,不一會兒衣衫上全然都是那種擺脫不了的味道。炎薄走在前方,他的身影卻倒映在我腳下,他步伐不夠快,我能夠很輕易地一腳一腳踩上去,雖然也知這并不代表什么,卻是只覺得解氣痛快。“哐當。”一聲清脆的裂響,落在地面發出轟然的回響,像是被撕裂開來很多片一般。炎薄停住腳步,黑色披風逼退月色,我們兩人站在巨大的朱柱后方,身影借助角落的優勢完全隱沒。一個藍紫色衣衫的宮女,頭上戴著廉價的珠寶飾物,神色之間無比憔悴,看上去約莫二十七八歲的年紀。“你?”灰衣小太監面容俊俏,一臉吃驚。宮女看著小太監,眼淚無聲無息從眼眶中流出,她低頭看向地面,伸手卻從懷中掏出一把匕首。“啊。”我捂住嘴,盡量不使自己發出任何聲響。宮女滿臉均是悲憤與不堪,揮刀刺向小太監的胸際,小太監揮手一擋,那匕首沒入他的手掌,血像是流不完一般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你?”宮女見他沒有躲避,似乎更為氣憤,一個巴掌甩在小太監的臉上,轉身跑開。“小欣子,小欣子。”過路的太監手執燈籠,抬起一照,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你看。”我將事情盡收眼底,心中有數:“這是一對情侶。”
“何以見得?”炎薄問道,聽不出他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我的看法。“只有心愛之人的匕首,男子才會不閃不避。”我只覺得炎薄這種常年宮中生活的男子,哪里懂得一丁點察言觀色:“任你聰明絕頂,仍然難逃噩運,這就是世間上的真情真性,本就難得一見。”
“是嗎?”炎薄這次明顯表明出對我的懷疑,輕微搖了搖頭。“江湖上的事情,你還是知道太少。”我忍不住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要比一個叱咤天下的人還厲害可是一件足以讓人云里霧里的事情:“待到我以后,可以慢慢教你。”散發縷縷幽香的檀木為梁,水晶夜明珠為宮燈,珍珠用金絲銀線穿制而成,形成若有似無的隔幕,隨著宮女的進進出出,帶出悅耳而動聽的聲響。琴聲亮麗徐徐響起,漸漸如潮水般四溢開去,充斥著宮殿的每一個角落。年輕貌美的舞姬,如水中精靈隨歌起舞,舞姿優雅高貴,宮女們手執桃花扇,笑顏如花,精致的臉龐,宛如一朵朵耀目的玫瑰次第開放,一一在眼前晃過。“多謝高人舍命相救。”對面云端換上一身冰藍色絲綢長袍,水袖間竹葉花紋精致奪目,更襯托得他整個人高挑秀雅,姿容不凡。“我看楚公子與秦姑娘不像是本地人。”側方座位上的杜太后舉起酒杯,滿臉考究的神情:“不知是何方人氏?”“在下來自花語王朝。”炎薄不卑不亢一拱手,眉目絕世傲然:“幽冥王朝花燈節盛名遠播,我也想求得燈神庇佑,能與過門的妻子赤繩系定,此生不疑。”“哦?”杜太后饒有興致揚起眉,帶出一絲復雜的笑意:“早看兩位不像是主仆關系,原來竟然是一對佳偶。”“你們是**?”云端驚異地問道,一臉被雷擊的表情。正在大吃大嚼的我聞聽此言,口中食物一嗆,食物噎在喉中,劇烈咳嗽起來。一旁宮女手忙腳亂,急忙給我端茶遞水,我憋得滿臉通紅,喘得聲嘶力竭。“別急,別急。”云端急忙一揮手,朝身旁兩人一指:“王公公與春眉你們快去幫忙。”年老的太監,身形微胖,膚色白皙,手握拂塵急急忙忙走下臺階,脫下自己的鞋,毫不客氣地湊在我面前。年紀約莫十八九歲的宮女,湊在我臉旁,抬起自己的胳膊,唯恐氣味不夠濃烈,還使勁拿扇子猛扇。類似狐貍肛門排出的氣味,與大糞的臭味混合在一起,我被熏得雙眼翻白,喘得臉色發青。“這招可是萬試萬靈。”云端一副苦苦思索的神態,若不是我知道他是個傻子,便早就認定他是在與我作對,云端看著我:“難不成你鼻子被堵了?”我趴在桌上,依稀感覺自己快要靈魂出竅,空氣絲絲從身體中抽走。炎薄微微一嘆氣,起身站到我身后,雙臂環繞到我腰腹部,一手握拳,一手重疊在握拳的手上,猛烈一擠。我被壓得胸口一窒,雙手一軟,只覺得自己還不如死了更好,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出丑。炎薄不得不將我屈膝轉身,面向自己,用膝蓋和大腿抵住我的胸部,大掌在脊柱上有力地拍擊。“咳。”我喉中一松,半塊糕點飛出口中。大殿之上,本是緊張的氣氛,頓時松緩起來,眾人都長長吐了一口氣。“我看秦姑娘今日也精疲力盡了。”杜太后見狀,沉聲命令道:“來人,帶秦姑娘與楚公子下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