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約莫上百名官員,穿戴齊整的朝服,從地毯兩旁小步進入,看上去更像是上朝的情景。齊齊整整的腳步聲,像是午睡之后陡然聽到的雷聲,開始轟轟隆隆,忽而驚天作響,人一下就清醒過來,嚇出一聲冷汗。我抬眼望去,正中紅地毯的末尾,一名男子率先出現在眼前,身材高大,渾身瘀傷,左手吊在白色布袋之內,右手無力垂在大腿出,他的面頰高高腫起,眼眶周圍一團烏黑,根本就看不清楚原來的長相,分不清是美是丑。而他身邊陪伴的女子,約莫三十出頭的年紀,風姿綽約,清麗脫俗,一雙纖手如同浩玉,緊緊握住一卷淡藍色的卷軸。仔細一看她的五官,小小鼻梁下方有一張小小的嘴,嘴唇薄薄,嘴角向上微彎,更顯得她的面龐清麗細致,不食人間煙火。對比實在太過明顯,讓人不禁認為,論到姿色,這名女子勝過杜太后不止千萬分。幽冥王朝之前的王者也不知道是怎樣的眼光,居然立云端為太子,讓杜太后手控天下。“大膽婉容,竟然敢私自傳召文武百官上殿?”杜太后雙手一揮,繡著鳳凰展翅的長袍飄灑在半空,旖旎的長尾驕傲展開,更顯出她尊貴不凡的身份。“你這妖婦篡權奪位,一時半刻本夫人都等不及。”婉容夫人舉起手中的卷軸,高過頭頂:“今日就要在幽冥王朝文武百官眼前,揭穿你的真面目。”
“參見太后。”四名須發花白,手顫腳顫的老者走出隊列,聲音蒼老凝重。“寧國公,祁國公。”云端驚異的目光一路望過去,一一數出名字:“還有宋國公,許國公,你們為何都來了?”“大王怕了嗎?”婉容夫人昂起漂亮的下巴,她的側臉仍然有迷人的弧線:“四位都是先皇在位時的治世能臣,即使是閑賦在家,可依舊德高望重,民心所向。”
“朝廷以往重臣你都全部搬出?”杜太后冷笑一聲,極為不屑:“你今日可是有備而來啊。”
“你這個妖婦。”婉容夫人伸手往前一舉,卷軸滑落而下,上方絲絹上白紙黑字,龍飛鳳舞,潦草成團。“上面寫的什么?”我轉向炎薄問道,那些蝌蚪般的筆畫一定隱藏著一個驚天大秘密。“你不識字嗎?”炎薄口中淡淡吐出涼薄的話語,甚為沒有人性。“切。”我不愿再問,我才不想讓他知道我真的不識太多字。“是先皇的筆跡啊。”群臣紛紛圍繞上前,其中有人伸手摸了摸卷軸末尾的朱砂印記,激動得話都說不清楚:“真,真是先皇的玉璽印啊。”“先皇明明傳位于我睿兒。”婉容夫人一臉悲憤,狠狠看向杜太后:“你卻瞞天過海,爭權奪位,居然還心狠手辣,想要趕盡殺絕,若非我睿兒命大,如今早就枉死在黃泉路上。”
“一派胡言,血口噴人。”杜太后臉臉龐上隱隱燭光流動,更顯得冷意逼人:“哀家未同你清算大王遇刺的始末,你居然就倒打一耙找上門來,既然你入得宮來,哀家都不會讓你這么容易出得去?”
“太后的意思是要一手遮天?”一名白須老者聞言一驚,拱手抱拳:“大王的王位坐得名不正言不順,如何讓三軍臣服,萬民歸心,還有何人會為太后效命?”“這遺詔定然是偽造的。”杜太后臉色一變,抬起手臂:“早不拿晚不拿,為何偏偏這個時候才拿出來?”
“若不是無意間從服侍過先皇的陳公公手中得到。”婉容夫人輕哼一聲,幾分哀怨幾分咄咄逼人:“這個驚天秘密恐怕本夫人直到死都不會知曉。”
“先皇死前病入膏肓,氣虛乏力。”杜太后大聲道,毫不妥協:“如何能用力氣,蓋得出如此完整的印鑒?”
“對啊。”下方大臣聞言,忍不住一愣,隨即有人狐疑點了點頭。“不容多說。”婉容夫人眸光一閃,手臂一揮:“先殺了這個篡朝奪位的妖后。”婉容夫人身邊的貼身侍衛,足尖一點,躍向上方,手中長劍柔軟泛光,宛如銀蛇吐信。“護駕,護駕啊。”杜太后驚呼道,居然一把抓過離她最近的云端擋在前方。炎薄從桌上抓起青銅酒壺,用力一擲,巨大的力道逼得侍衛手中的長劍脫出,落在地面。“你們是什么人?”婉容夫人的目光驟然掃射過來,殺氣凌厲。“豈有此理,你這個賤人想渾水摸魚,殺人滅口?”杜太后氣得一挽長袖,露出光潔的手臂,上方捆綁一個造型極為精巧的袖箭,杜太后一扭機關,一只短箭出其不意,朝婉容夫人飛來。“啊。”婉容夫人驚呼一聲,一把抓起站在旁邊看熱鬧的我,擋在前方。“救命啊。”我的眼光首先朝向炎薄,仿佛認定這大殿之上,只有炎薄才能救我一般。炎薄黑色披風向前一卷,裹住袖箭,往右一揮,發出哐當的聲響,袖箭掉落在地,燭臺順著風勢也倒在地毯上。紅燭沿著燭淚的痕跡,向前蔓延,火苗帶著碧綠的色彩,瘋狂燃燒。“起火了。”大殿上頓時亂成一團,人群相互碰撞逃命。“給本夫人殺了這個妖婦。”婉容夫人美妙的面容,露出扭曲的神色。婉容夫人手中一松,我跌倒往后,炎薄伸手想將其拉住,我的腰身抵住長柱,觸動上方的青銅開關,驟然后方出現一個黑洞。“啊。”我只覺得背上一空,拉著炎薄的手,跌落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