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晚上想著宋明軒的東西,睡不好覺,夜深人靜,寒霧從生,不知哪處宮殿的人不知疲憊地撥動著銀箏,害怕空房寂寞不想回殿,我早上醒來,走出宮殿,沒想到卻迎面撞上葉秋。“你?”我看葉秋今日竟然沒有穿侍衛服,身穿盔甲,還抱著一個頭盔。“齊王即將出兵。”葉秋看出我的疑惑,也不愿意與我多說:“在下要趕去正殿,恕不奉陪。”葉秋繞過我身邊,我剛想出聲,卻見炎薄身邊的路公公手執拂塵,一路而來,在我面前恭敬鞠了一躬:“大王今日午膳食,想與秦姑娘一起用,奴才午時會來接秦姑娘,還請秦姑娘早作準備。”正午時分,太陽陡然毒辣起來,火辣辣炙烤著蒸籠一般的大地,直讓人喘不過氣來。我走進大殿,頓時感覺一陣清涼,玉石盆中大塊大塊的薄冰,在宮女與太監手中孔雀羽毛扇的用力揮舞下,冷氣四處流動,舒爽至極,靠在窗邊的案臺上,擺放著精致的食物,鴨子餡包子,燕窩鴨腰湯,鴨子豆腐湯,冷熱菜點一共二十四品,竟然鴨子為主料占了半數,是花語王朝何處的鴨蛋忽然間全部孵化了嗎?炎薄褪下上朝的龍服,換了一身便裝,回頭看我一眼,又朝窗外望去,明顯滿樹花開比我更美一般。宮人為我在對面擺放好碗筷,我坐在他對面,偷偷看炎薄的臉色,那些樹影疏斜照射在他臉上,斑斑點點,無數個光點在他臉上移動,相互追逐,捉著迷藏,無比有趣。似乎覺察到我一直盯著他,炎薄回轉頭來,平靜地問我:“好看嗎?”“啊?”我不知道他到底問的是什么,癡癡答了一聲,炎薄輕微嘆了一口氣,又轉頭看向窗外:“今日戰報,鷹月王朝聚集百萬大軍,決定前往攻打幽冥王朝。”“什么?”我一塊糕點哽咽在喉嚨,忙喝了一大口水:“云端他哪里會打仗?”“齊王自動請纓,領兵平亂。”炎薄淡淡道,似乎在苦苦思索著什么一般:“幽冥王朝本與鷹月王朝河水不犯井水,一旦歸屬花語王朝之下,鷹月王朝就忙不迭出兵攻打,唯恐花語王朝的勢力進一步坐大,今后自己也會成為囊中之物。”“齊王會打仗嗎?”我問炎薄,之前我在八寶善安鎮的時候,從未曾聽說過齊王的名號。“齊王在朝上立下軍令狀,不勝不歸,且不要援軍,甚至只帶走三日口糧,輕裝上陣。”炎薄眸中忽閃忽滅,不知他對齊王此舉是贊同還是怪責;“這是決一死戰,破釜沉舟的架勢,齊王第一次領兵出仗,唯恐丟花語王朝的臉,這次他或者是死,或者是凱旋而歸,屈辱與容貌,生存與死亡,都在這短短幾日之內。”“你放心你的弟弟一個人去?”我不解地問炎薄,齊王可是與他始終同一陣線的人。“沒有人需要對另一個人的生死負責。”炎薄終于看向我,卻征求我的意見:“你說對吧?”他這話說得極為無情,我不自禁低下頭去,看著面前的菜肴,卻同時間沒有了胃口。“為何你不去?”我想了想,又問炎薄,記起當初他在幽冥王朝外的殺戮,他是戰神啊,只要他親自領兵,說不定敵人一聽到名號就一溜煙全跑了。“萬一日后本王有何三長兩短,或者意興闌珊。”炎薄頓了頓,搖了搖頭:“花語王朝始終是需要一個賢能仁慈且驍勇善戰的君王,眾多王爺之中,齊王的私心是最少的,花語王朝交給他,本王也放心。”我只覺得炎薄的話語有些自相矛盾,若是齊王死在沙場,還談什么日后統領花語王朝,炎薄定然是看齊王不順眼,一心想將他往沙場上送,死得身首異處,回國之后再風光大葬,以堵住幽幽眾口。我兀自想著,低頭扒飯,炎薄也不出聲,靜靜坐在那里,一頓飯他幾乎沒有怎么動,更顯得心事重重。不過這樣也好,這樣的氣氛,我也不知道該同他說些什么,這樣的沉靜,實在是恰當得剛剛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