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歌還是有點郁悶,幾十年啊,簡直就是坐牢。
白魏道:“修仙無歲月,常有人這么說,你知道是為什么嗎?”
越歌疑惑,道:“是說修仙要花無盡的歲月?”
白魏解釋道:“沒錯,修仙要靠天分,如果沒有天分,窮盡一生也不得其門而入。修仙還要看仙緣,如果沒有仙緣,最后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天分,以你天生天魂離竅的資質是符合了。至于仙緣,能夠來到此處足可見與仙道的緣分。有了這兩項前提,便是時間的積累。資源,機緣和天命,決定了時間的長短。但是漫漫修仙路,真的是無窮無盡,天道的浩瀚,更是沒有人能夠參透。
修仙是寂寞的。寂寞是磨礪道心的一種手段。但是這個寂寞指的是我們的一生。仙人幾乎無盡的壽元,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在修煉中度過。如果都是在寂寞中度過,又為何古往今來有那么多人求仙問道呢?寂寞容易產生心魔,無盡的寂寞所產生的心魔,我想除了能做到太上忘情的天尊,沒有任何一位仙人能夠抵抗。曾經仙界的大能有一夢千年,閉關萬載的例子。體悟天道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感受。當身心沉浸在天道中的時候,歲月就已經沒有意義了,這才是修仙無歲月的真義。”
越歌恍然大悟,不得不想到昨晚的經歷,于是把自己的昨晚的感覺,和今日異常的身體說了一遍。
白魏咦了一聲,問道:“你曾經修煉過?”
越歌搖了搖頭。
白魏驚奇道:“你這資質,簡直是我平生僅見。居然能夠無師自通修真之法。太罕見了!而且說不定你是前世就有修煉,并身懷功德,竟然沒有被輪回迷了神。”
越歌被夸得有點不好意思,連說哪里哪里。
白魏道:“修神是為了使自身的靈魂和神純凈,祛除輪回等自己施加的枷鎖,不再被世間萬物所迷惑。凡人就是神被迷惑,才看不穿那生老病死,才在奔波勞碌中度其一生,生生世世在輪回中**。依你剛才所述,第一步的修神已經直接跳過了,這方面只需要學習一下法與術即可。在福地中,靈氣充足,再加上你已經能夠直接修真,修身也會大大加速。”
越歌問道:“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難道不就是法術嗎?怎么還是分開的?修真和修仙不一樣嗎?”
白魏呵呵一笑,道:“自然有區別。修仙,以仙為目的;修真,以真為目標。人仙、地仙、天仙,天仙之上還有帝君大能、天尊。只要還在天道之內,只要還追求參悟天道,都是修仙。去偽存真,乃是修真,是一種境界。從人仙到天仙,就好比三歲幼童長成弱冠少年,這叫修仙。而牙牙學語,到博覽群書,這個過程叫做修真,與年歲無關,與品階無關。
而法術。法,又叫道法。術,又叫道術。道法,是你胸中丘壑,你對道,對天地自然萬物的理解,對天道的感悟。道術,只是一種手段罷了,通過對道的理解,在天道的規則下,對世界造成影響和改變。”
聽完之后,越歌仿佛看到了新世界的大門在向自己打開。
“走吧,我們到爛柯山再說。”白魏已經把要說的差不多都說完了,站起身來。
白魏放下手上的棋子,喟然嘆息,道:“這局棋終究還是只能下這二十子。當年越子與我對弈,就是在二十子的時候有事匆匆離去。而后的歲月,我幾次復盤,也總是遇到各種各樣的雜務,不得不中斷。今日,也算是一個輪回,也罷也罷,隨風去吧。”說著拂亂了棋子,揚長而去。
越歌看著漸漸化作一團清氣的棋子,又看了看白魏,趕緊起身跟上。
不知在什么時候,宮殿已經落回了山頂。
越歌感慨著這宮殿的平穩性能,走出宮門,又看到了那條據說是天外倒流的天河。
“元平!”白魏呼喚了一聲,小圓臉提著一把掃帚連忙跑過來。
越歌這才知道原來這個臭屁的小道童叫元平。
白魏吩咐道:“我要出去一段時間,你好好看門。”
元平什么也不問,應了一聲是就退下繼續打掃山頂平臺了。
“先隨我去一個地方見個人,要到爛柯山核心,得從他那過。”白魏道。
白魏用了一個御風術,帶著越歌飛了起來。越歌終于體驗了一把飛行的感覺。
御風術,身體被一陣大風托起來,有點像漂在水中。越歌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腳不著地的,身體無憑無借浮在半空,沒有安全感。當飛起來的時候,越歌漸漸習慣了過來。御風術分為兩個部分,第一步是使腳下的上升氣流托住自己,然后控制前后左右的風向、風力,進行變向和加減速。除去控制風這一點,其他的倒是挺科學的,沒有那種夸張的玄之又玄的東西,越歌是這么覺得的,雖然御風這一點就已經夠夸張玄幻了。
途中,越歌還問到了騰云駕霧與御劍而行。
白魏很詳細地為他解釋了。騰云術是一種十分雞肋的法術,涉及到了一些煉器之術,屬于高級仙術。一方面要使自己的身體輕盈如羽,這歸為變幻之術的一種,然后是煉化出一朵云。而要達到載人飛行的承載度,至少要將方圓十里的云凝縮于三丈見方。如果想要載更多人就需要投入更多的云。那些云上宮闕,其實是專門煉制的法寶,單憑騰云術是不可能達到的。
駕霧術,霧本就是云,是騰云術的簡化版,雖然不能飛太高,但卻靈活地多,算是比騰云術更加有用一些。
御劍飛行就更是簡單了。關鍵就在于這個劍上。無論是法器還是法寶,只要能飛,夠載人,就能作為代步。御劍飛行,只是一種駕馭法器法寶的手法罷了。專門用來飛行的法寶更是有各自特有的駕馭手法。
越歌新鮮勁過去之后,也不折騰什么了,安安靜靜地享受難得的飛行感覺。
御風術在趕路屬于趕路的道術,自然速度不慢。在白魏的攜帶下,飛了十多分鐘,在一座其貌不揚的矮山前漸漸慢了下來。
白魏掃了那山一眼,似乎在確認地點,點了點頭。控制上升氣流減弱,落在了山腳下。
聽說山就是別人的地盤,是不能亂闖的。越歌望了白魏一眼,心想沒想到身為一方福地小世界的主人,也要遵守這條規定。
“臧真人,請出來一見。”白魏聲音不響,就好像跟身邊人說話一般。
越歌抬頭望了一眼,雖然說是矮山,但也有數百米高,這么點聲音,山上真的能聽到嗎?應該是用了什么千里傳音的法術吧,神仙果然是家里蹲宅男,創造出這種法術根本就是想要偷懶吧,還真是比手機電話好用,不用話費不怕沒電,到哪都有信號。
半晌沒反應,越歌都以為主人不在家,或者是沒聽到,又或者是干脆不想見白魏了。
敢給領導使臉色,真不知道該怎么說好了。
越歌忍不住問道:“白魏地君,這個臧真人是不是沒在家啊?”
白魏笑道:“不會的,只不過是他向來看不慣我,所以想晾著我呢。”
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粗魯的聲音從山上傳下來,“放你老王八蛋的屁,爺爺是這種小氣的人?你們一個小王八蛋,一個老王八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越歌目瞪眼呆,這聲音不就是那個蛇精病一樣的乞丐大仙,果然是“臟真人”!
果不其然,一個半禿頭,穿著邋遢的破衣服的中年乞丐憑空出現。
越歌對他有點心理陰影,看到他就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臧真人一眼就看到了越歌的小動作,眼睛一瞪,大罵道:“你個小王八蛋,看到爺爺我你躲什么!問你誰帶你進來的,你不說,原來是這個老王八蛋的人,虧我還對你這么好!”
越歌翻了一個白眼,你什么時候對我好了,明明就是戲弄嚇了我半天。
“你心里還在罵我!”臧真人怒道。
越歌一個臥槽,讀心術?!
白魏打斷他道:“臧真人,我找你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臧真人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我幫你?我這現在都是寄人籬下,能有什么幫得到你?”
白魏也不以為意,開門見山道:“我想借你的宙鐘一用。”
臧真人哈哈大笑:“宙鐘?你怎么不把你的天光云影砂借我用用?”
白魏不以為忤,道:“天光云影砂是天姥岑的地寶,我不可能借出去的。但是宙鐘……爛柯山已經廢了,你自己也明白的,為什么……”
“哼,爛柯山廢了,不是沒了。只要爛柯山還在一天,我就還是爛柯山之主。宙鐘是爛柯山地寶,我也是地君,你不會借出地寶,我就會?”臧真人怒哼一聲打斷道。
越歌再次傻眼,這貨居然跟白魏地君一眼,也是一方福地之主?為什么差這么多!
白魏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但是我是為了越子。”
臧真人一愣,皺了皺眉頭,道:“什么意思,你說清楚。”
白魏道:“你還記得越子舍身前說的最后一句話嗎?”
臧真人道:“我當然記得,越子是我的恩師,他的遺言我當然不會忘。”
越歌看了看這個邋遢真人,真想不到他居然會是自己的先祖的弟子,那么也算是跟自己有點關系了。不由得看他順眼了一些。
白魏忽然指著越歌說道:“這位就是越子的后人。”
臧真人眼睛一亮,一瞬間氣場變得高深莫測了起來。
“當真?”臧真人盯著越歌,卻不知道在問誰。
越歌被臧真人熱切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求助地看向白魏。
白魏答道:“我騙你干什么,不信你自己看看。”
越歌有點莫名其妙,這還能看得出來?難道自己身上還有什么防偽標簽認證不成。
臧真人明顯有點信不過白魏,走到越歌面前。
他明顯有點緊張,伸出手來,黑乎乎的手都有點顫抖。似乎意識到自己的手有點臟,又收回來在衣服上擦了擦。
越歌嘴角抽了抽,您這衣服也沒比手干凈多少啊!
臧真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尷尬地笑了笑,露出一嘴黃牙。越歌看到這樣的乞丐大叔,心卻莫名的一軟。
臧真人把手放在越歌的頭上,默默地感受著什么。
越歌嘴角又抽了抽,為毛一個個都這么喜歡摸自己的頭,自己頭上有二維碼還是條形碼,摸一摸就能摸出信息來。
過了七八秒,臧真人眼睛越來越亮,最后仰天大笑起來。
越歌也不知道哪里好,就聽臧真人“好啊好啊”地念了幾句,回過頭又嚴肅地看著白魏,問道:“你要宙鐘是帶他去宙眼?”
所謂宙眼,就是歲月大陣的陣眼。所謂四方上下曰宇,古往今來曰宙,宙眼,又是歲月之眼,宙鐘亦是歲月之鐘,有定住己身,不受歲月侵蝕之用。
白魏點了點頭,道:“他很有天分,神先天就是圓滿的,天魂離竅,對天道十分親近,能無師自通修真之法。必能完成越子遺愿。”
臧真人詫異地看了越歌一眼,隨后面露喜色,似乎對越歌資質好十分開心,道:“好,宙鐘我借給你!但我要跟你一起去。”
這也在白魏的意料之中,直接答應了。
隨后一行三人再次使用御風術騰空飛起。一路上臧真人對越歌對百般呵護,又是給他加了一個避風術,又問他喜歡什么樣的法器法寶,然后就不知道從哪里變出一大堆劍啊幡啊印啊,最后想起來越歌沒有儲物的手段,只好作罷。
最后臧真人硬是把一顆不知道什么用的珠子塞給越歌。越歌對臧真人的殷勤大感吃不消,只得收下。
而后臧真人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一直細致入微地一路照顧越歌,讓越歌覺得自己就想是三歲小孩,郁悶地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