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回家的末班車上我打了個哈欠,云給我發了條短信:路上小心,到家告我。半夜到家漆黑一片,估計那兩口子睡了。關上門沒開燈我就給云發了一條:我到了。手機半天沒反應,我先去洗刷刷。拿著手機回到臥室,手機依然沒有回復。我又發了條:我想你。左等右等,邢云還是沒有回復,估計她也睡著了。三下五除二我把自己扒得就剩下條性感的緊身小褲衩然后飛撲到床上,唉,還是夢里想吧。
也許這些天要思考的東西太多,工作太累,我一覺睡到次日午時一點半。我很少能睡這么長時間,腦袋沉沉,雙眼朦朧地走出房間,隱約看到矯健左手持報右手端牛奶端坐在客廳餐桌旁。
“早。”我打了個招呼。
“早?”矯健嘟著塞滿果醬面包的厚嘴唇開始婆婆媽媽,“我說凌天同志,這都幾點了,還早?你怎么可以這么沒有自覺性呢,怎么可以這么不嚴格要求自己呢?太陽都照屁股了才起床?”
“你幾點起的?”我揉揉眼睛。
“比你早半個小時。”矯健挖挖鼻孔,然后拿起一片面包晃了晃,“吃早餐嗎?”
矯健兩口子每個星期天都會睡到中午飯點過后起床,這是他第一次起得比我早。
“桃花呢?”我拉開椅子坐下。
“還能干什么?逛街。購物。敗家。”矯健繼續讀報。
“有什么新聞嗎?”我把厚厚一層果醬涂在他面包上。我和矯健這點愛好特別相似,就是喜歡關心國家大事。
“哦,”矯健抖著屁股把那塊面包塞進嘴巴,“艷照門又拽出了仨女的。”
時間過得飛快,打了沒一會兒魔獸天就又暗了。我洗了把臉,抹了點矯健的香香往品茗軒趕。路過蛋糕吧的時候我又從胖老板那買二贈一了一大盒蛋糕,不知道是因為宣傳還是因為特色,維尼熊蛋糕吧的生意越來越好。我們都為此而高興,胖哥請我喝了兩杯咖啡,天南海北地胡侃,時鐘又轉了兩圈。邢云今天24小時班,所以我不著急。
離開蛋糕吧我在品茗軒對面快餐店吃了一碗山西刀削面,味道不正宗,有待指導。我把蛋糕拎進品茗軒,絲弦悠揚,但是跟云的韻味不大相同。我站在屏風后向畫舫上望,果真不是云。也是一襲白紗,是一個我沒見過的女孩。
“她是新來的?”我問經過的月。
“她是云的同鄉。”月奇怪地看著我,“你怎么來了?”
“送禮。”我把蛋糕遞給月,唉,這里的姐姐妹妹們全是我小姨子,個個都得巴結。月接過去卻不是很高興,“云回家了,你知道吧。”
云沒來上班?我右眼一跳,“她怎么了?”她不是又病了吧。
“她回家了,是回老家了,聽說家里出事了。”月臉上掛著憐憫,她回頭看了看彈古箏的女孩,“具體的你問問她吧。”
我急忙掏手機準備給云打電話。手機上有條短信,是云的:我要回家處理一些事,過些日子就回來,不要擔心。我問她現在在哪,她回復在火車上。我沒有給云打電話,隱約的我覺得她碰到了難事,而且是不想說的事。
一曲過后,月把那個叫張紅的女孩帶過來。我告訴她我是云的男朋友,我很擔心她,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這個清秀瘦弱的女孩躊躇了半晌終于告訴我:云的父親去世了。
原來昨天晚上我把云送回家的時候,張紅早已在宿舍等著她了。這個女孩在杭州的一家茶館工作,茶館倒閉了。全鄉都知道邢云在BJ掙大錢,于是女孩的母親讓女孩來投奔邢云。與此同時,女孩也給邢云帶來了噩耗。當晚,邢云就坐火車趕往浙江老家。
難怪昨晚邢云沒有給我回短信,但是她為什么不告訴我呢,難道我不能依靠嗎?想到這我有點不爽,別看邢云表面柔弱,骨子里卻是非常堅強的一個人,她不愿意麻煩別人,但是我是別人嗎?我有些郁悶地回到家,郁悶地打開電腦,郁悶地打生化危機。不知為什么一向無敵的我不是讓僵尸撓就是被僵尸狗咬,最后一槍打到油桶上自殺了。啪,我把手提蓋上扔到床上找煙。
她現在一定很傷心,她吃飯了嗎,一個人在車上不會遇到壞人吧……煙霧中到處都是她的影子,我煩躁地把總也發不出去的手機扔到桌上。
一夜睡得糟透了,凌晨我給品茗軒打了電話,我跟月說我要找張紅接電話。從張紅那兒我知道了云詳細的家庭住址。一個偏僻至極的小山村,復雜而陌生。我上網查了一下,邢云那趟火車要坐近30個小時,那么我坐飛機就可以趕得上。訂票、收拾行囊,我給公司打電話請一個星期的假。沙德拿腔作調地說算上周末,如果一個員工一個月有近二分之一的時間都不在崗位上,那么這個月還有什么意義。我知道他仍在為我沒有讓他晉升而耿耿于懷,于是我對他說那么我請一個月的假,然后掛掉了電話。切,也許等爺爺回來,你求我我都不去呢。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
“到了縉云告我。”我給云發了最后一個短信后就關機登機了。
縉云縣,簡稱縉,隸屬ZJ省LS市,是“革命老區縣”、“中國麻鴨之鄉”。位于ZJ省南部腹地、中南部丘陵山區,LS市東北部,北距杭州175公里。縉云縣地處武夷山——戴云山隆起地帶和壽昌-麗水——景寧斷裂帶的中段。地貌類型分中心、低山、丘陵、谷地四類,其中山地、丘陵約占全總面積的80%,是“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山區縣。地勢自東向西北傾斜。縉云縣是ZJ省最窮的一個縣,邢云告訴我她就出生在這個縣最窮的鄉最窮的村的一個窮困的農民家里。我原先以為她在逗我。后來上網一查才發現她說的竟然是真的,04年數據統計,他們那個鄉農民年收入還不到一千八。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對于一個從這么窮苦地方走出來的漂亮女孩,為什么對錢的要求這么低?為什么從那么多大款里她偏偏選中了我這個窮小子?
合住雜志,我向飛機窗外厚厚的如棉絮般美麗的云朵望去。不管怎么說,要到云的家鄉去看看她生長的地方我是有點激動的。我希望在她傷心的時候給她一個肩膀,我要讓她知道我是可以依靠的。
“云,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