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一次的演講很成功,令所有人對我刮目相看。大家都覺得我馬上就會簽N多的廣告回來。但是痛苦只有我自己知道。那幫該死的客戶不是跟我說要等等,就是老板還沒回來,要不就是說:“我本身是很希望做廣告的,但是老板不批我也沒辦法。”
我現在站在運通105的公交上,我剛剛從一個總是給我希望又從來不干實事的客戶那出來。我的心情不大好,我在想上個月我簽了5家,這個月要是又沒廣告又剃了光頭我可說啥呀。
車上的人很多,又擠又臭。運通105是去往動物園的車。這年頭人們去動物園不是為了看那些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的動物,而是因為附近有幾個大的服裝批發市場,所以該車總是鬧人災。
我滿頭大汗的夾在靠車尾的的位置,我的前面是一對話澇母女。女兒是個中學生,背上馱了個書包;媽是個中年婦女。這么熱臭的地方母女倆竟然相談甚歡,真是母女情深啊。我左手拎著公司破紙袋,右手沒有地方可抓,車搖搖晃晃,人們都在車上打太極。我被后面的一掌擊中,情急之下我無奈的抓住了離我腦殼正上方三個距離的拉環,我的身子很扭曲,我的紙袋碰到了那個女生的書包。那是張極不友好的臉,小女孩竟然白了我一眼,然后盡量離我遠了一點,扭頭跟她娘說了什么。然后她娘也向我投來了冰冷的目光。靠,至于嗎?碰一下會死啊?
我很痛苦的站著,把呼吸調到最小,只要再堅持一站,到了動物園日子就好過了。突然車屁股抖了一下,我立刻以拉環為中心悠了出去,我盡了最大的努力,以最小的沖擊力再次碰了那個女生。我很歉意的沖她笑了笑,誰知她竟然狠狠的盯了我幾秒鐘,然后很生氣的把背上的書包脫下來改掛在胸前。她扭頭跟她母親說話,我隱約聽到她媽說:長得光眉俊眼的,干點啥不好。靠,把我當賊了?這娘倆有被害妄想癥吧!
就在我忍辱負重的時候,我真的看到了賊。那是個黃毛XJ小子,就在我的斜對面,他尾隨著一個胖老太太一直到車門邊,他的手正悄悄的伸向老太太的口袋。我想這個場景不只我一個人看到了,但是沒人吭聲。也許是為了向別人證明我是好人,我擠了過去。
“大媽,您的東西被偷了。”我對胖老太說。
周圍人群一陣騷動,黃毛的臉上露出了驚恐,但是他沒做聲。胖老太看看我,下意識的摸口袋。
“我的錢包沒了!我的錢包沒了!”胖老太的嘴唇哆嗦著說。
“把東西拿出來。”我對黃毛說。
“我沒偷。”黃毛用生硬的普通話說。黃毛看起來最多十五六,還是個唇上沒毛的孩子,他的黃眼睛里全是驚慌。
“我看見你偷的,快拿出來,要不我們上派出所。”我對這個瘦小的家伙攤出了手。
車突然停了下來,到站了,顯然前面的司機不知出了事,車門一下子打開了。小黃毛立馬扭頭往車外跳,想跑!我一把扯住了他的大背心,刺啦一聲,黃毛的背心被撕爛了。一個小布包掉在了車上。
好小子,竟然把東西藏在衣服里,我反手抓住了小黃毛的左手臂。黃毛看到形跡敗露,身子又被我半吊在車門上,看我的眼神滿是哀求,但是我卻意外的在那雙黃眼睛里看到了一絲笑意。
咚!我的右鼻梁中拳,眼前五顏六色,鼻子一酸,我流著淚倒了下去,我倒在了人墻上,然后被人墻扶了起來。黃毛跑了,跟一個打我的人。
胖老太撿起小布包檢查了一下,估計沒丟錢,立馬咧嘴笑了。她過來感激的一個勁的對我說謝謝。我捂著鼻子說不客氣。人們看我的眼神都帶了尊敬,我專門看了看把我當賊的母女。雖然用一拳換一個贊美的表情不值得,但我心里總算板回了面子。錢包找回來了,賊也跑了,熱鬧也沒了,該下車的下車,該走路的走路,車門關上,又開動了。
車上的人少多了,站著也松快了。
“英雄,擦擦血吧。”靠車門坐著的一個女孩站起來遞給我兩張紙巾。
我流鼻血了嗎?我接過紙巾擦了一下,果真,我立馬捂住仰頭。女孩又把幾張紙巾塞在我手上。
“謝謝。”我不好意思的說。不知是紙巾還是人,淡淡的幽香傳入我流血的鼻子,我忍不住仔細看她。是個不折不扣的美女,吹彈即破的肌膚,如畫般的眉眼,怎么形容呢,長的冰清玉潔。我看的有點呆,她沖我笑了一下,她的牙好白哦。
“看!那個小偷。”有人指窗外,我急忙過去看,果真,那個小黃毛和一個高大的成年男人從前面的地鐵出口鉆出來。臭小子,跑的真快。
“那個人就是剛剛打我的人吧。”我問。
“對,就是他,他們肯定是個團伙。”有人說。
“判的還是太輕,這些人抓到就該槍斃!”有人咬著后槽牙說。
“就是那個人打的你,他還偷了你的手機。”一個中年婦女悄悄跟我說。
靠,不是吧,我趕緊摸兜,手機真沒了。什么人啊,偷走了才告訴我,人心啊,哇涼哇涼的!司機停車!
我跳下車,拼命追那兩個王八羔子。我看到他們上了一輛面的,我百米沖刺過去攔在了車前。
“不許開車!這兩個是賊,偷了我的手機!”我沖出租吼。
車真的停了,我走向車門,剛要拉車門,車門突然打開,一道寒光貼面而來。我下意識的躲開,當看清時,我出了一身冷汗。那個大個子的手里是一把明晃晃的刀子。車門咣的一聲關上,開走了。
好險,差一點小命就沒了,我的腿有點軟。怒氣轉為了悲涼。手機是我求了老爸一個假期才給我買的。兩千多塊。這兩個月算是白干了。手機丟了,客戶聯系方式也全沒了,靠,甚至連那個破紙袋也丟了,里面有我辛辛苦苦整理的文件夾。
我再也沒有工作的熱情了,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
不知道是幾點了,屋里的燈亮了。
“怎么不開燈?”蘇震走到我的床邊,低頭看著半死不活的我,一口酒氣吐到我臉上。“病了?”
“離死不遠了。”我有氣無力的說。
“我聽說可以再辦原先的手機號,但是里面存的電話號碼不知道還能不能弄過來。”聽了我的悲劇后,蘇震告訴我。
“可他媽的這兩個月我白干了!”我痛。
“那就干脆別干了。”蘇震笑呵呵的說。
“什么?”我奇怪的看著這個一向敦厚老實的家伙,蘇震不是個幸災樂禍的人啊。
“你今天簽大單了?看你美滋滋的,還喝了小酒,心情這么好?”我酸溜溜的。
“咳,簽個屁,我打算不干了。”蘇震嘴角迸出了白沫,“我今天見我哥們了,他告訴了我一個掙大錢的好地方。”
“掙大錢?”我一下來了精神。
“夢想之旅,你聽過沒有?”蘇震解開了胸前的扣子,“就是忽悠那些有錢人去世界各個度假村旅游的。”
“是賣度假村嗎?”
“不一樣,公司提供客源,你的工作就是做一個講解員。”蘇震很欽佩的看我,“憑你的口才,絕對沒問題!”
“真的只是做做介紹,不用自己到處找客戶嗎?”我也有點興奮,不用找客戶那可太爽了。
“沒錯!穿一身體面的衣服,在一個體面的大廳里工作,接待的都是體面的人。不像咱們這樣每天滿大街孫子似的亂竄。”蘇震很興奮,“我哥們有一朋友在那兒,一個月兩萬!”
“穿的好,工作輕松,掙的多……咱,咱不是去賣吧?”我疑惑的看著露胸肌的哥們。
蘇震楞了一下,哈哈大笑。
“想哪去了,人家是正規的大公司!”
如果天上真的會掉餡餅,我會一口吃掉它。第二天我就跟蘇震去夢想之旅投了簡歷。
接待我們的是個長得像蟈蟈似的大肚男。他看完我倆的簡歷后就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期望的薪金是多少?”
“多少錢我并不在乎,我覺得我們現在更重要的是學習。”蘇震挺著胸,搶先說。
這個對話好耳熟啊!
“那么我一分錢也不給你,你好好工作吧。”大肚男說。
蘇震的臉一下就溺水了,我可以想象他受到的打擊就跟我當初一樣。
“當然,我們首先要生存,至于多少,我朋友的意思是我們會靠自己的實力來說話。”我趕緊補充。
面試完后蘇震很難過,他覺得自己肯定沒戲了。我跟他在一家小飯店里喝酒,我安慰他。就在我義氣的說如果他被淘汰了我也肯定不去的時候,電話來了。我倆都被錄取了。
第二天,我跟蘇震就辭職了。小破公司沒什么好交接的,老板也樂意我們在試用期前走人。我倆辭職的時候公司沒幾個人,苦難的人們都跑客戶去了。岳倩倩在,她看我的表情有點不舍。我說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然后又欲言又止的看我,我感覺有點負擔。
“如果你那兒好,哥們也去,這小破公司沒發展。”我搬家的時候少爺跟我說。
我說沒問題,然后我用少爺的手機打了個電話,我對電話說:
“矯健,哥們又回來了。”
我搬回到了安貞里,矯健的同學烏梅搬走了,烏梅的同學桃花還在,她現在一個人住一屋。矯健的破電腦換了個液晶顯示屏,他的臉上長了兩顆青春美麗疙瘩豆。除此之外,這個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房子里就再沒什么變化了。哦,對了,對了,我覺得矯健同學跟桃花同學的關系有點變化。他倆常常有意無意的相視一笑,無論是看電視還是啃鴨脖子,特曖mei,不過矯健死不承認。真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