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哥哥！”伊蓮在得到江盛火的應允后，歡天喜地的撲進他懷中，甜膩的撒了半天嬌才抬頭，看著江盛火忍不住又喚道，“哥哥哥哥！”

“哎哎哎！”江盛火忙不迭的應聲道，覺得先前痛苦不堪的心房，此刻總算有了絲暖意。

“愛什么？愛我嗎？”伊蓮微紅起臉，露出比晨光還燦爛的笑容，大膽的問道。

“不是，我說的是應答你方才叫我的哎，不是愛情的愛。”江盛火連忙一本正經的解釋哎和愛之間的問題，卻慌張的看到伊蓮漸漸收起了那好看的笑，“什么？怎么了？我……我又說錯了什么嗎？”

“哥哥……你什么時候才能像一個真正的男人那樣……那樣子對我嘛！”伊蓮癟癟嘴，不滿的將目光轉向一旁的青山綠水。

“我……我這樣……這樣還不夠男人么？”江盛火擦了把臉，隨后理了理衣衫，有些不服氣的問道。

“才不是……這樣簡直就是個只會打架的……笨和尚！”伊蓮支支吾吾的將目光隨意亂轉，說完話才偷偷瞥了眼江盛火，隨后將雙手分別放入他掌心，徐徐緩緩的撓了撓。

“還不夠！”江盛火忽的神情嚴肅的收起手，握緊雙拳憤憤的說，“我還要變得更強！我一定要在今晚去把五歲的伊蓮帶回來！你就呆在這等我！你放心！我這次一定不會……”

“哥哥！”伊蓮皺著眉打斷了江盛火自顧自的熱血計劃，對上他一臉莫名的表情，不由無奈的嘆了口氣，幽幽解釋道，“五歲的伊蓮已經被黑水沖到了元宵節的運河邊，她會一直一直在運河岸上不停的被黑水追趕著逃跑，直到你敲響天亮的鐘聲她才能停下來。”

“那我今晚便去運河邊尋她！”江盛火這才想起五歲伊蓮曾說過，她就是被自己丟下才流落到運河邊孤身一人狂奔的。

如果一切正如那個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販子所說的，夢境是一個沒有來去的死循環，那么自己完全可以回去將伊蓮再次救出來啊！

“時間已經向前進了，在你放開五歲伊蓮那一刻，時間已經從定圓529年推進到了定圓534年了！你已經回不去了！你能做的就是爭取在每一晚都找到不同階段的伊蓮，救出她后回到這里將天打亮，伊蓮的記憶就會被大鐘深刻的記下來，這樣便再也沒有人能改變它了！也只有這樣做，惡夢才會盡快的結束，所有階段的伊蓮才不會再去每晚不停的重復同一個惡夢。”十歲的伊蓮凝重著說完看向江盛火，似乎是在等他消化這些不可思議的內容。

“我似乎是明白了……但是有一點想不通……”江盛火擰著眉頭，遲疑著問道，“其實之前就想對五歲的伊蓮問了，為何你們既然每晚重復同樣的夢境，卻還是按著夢里的情節去做呢？明明知道即將發生的事，躲開不就好了么？”

“每當夜晚降臨，當你的意識覺察到你已在夢里時，你就已經存在那個安排好的固定的場景里了，哪怕白天躲藏的再安全，一旦睡著入夢了，就發現自己已身在那個安排好的起始點了，沒有任何緣由，并且明知將發生什么，明知是反復經歷的夢境，可是我們仍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意志去反抗它，就如我遇到驚恐的地方明明想要大聲尖叫，卻如何也不能出聲，明明可以邁開雙腿瘋狂的逃跑，卻怎么也跑不動，因為我在我自己的夢中，所以我必須遵守我的大腦運轉的路線，所以我不能像你和方國師那般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因為你們是擁有自由意志的入夢人，或者說是入侵者。”伊蓮一口氣說完后停了停，又說道，“而且你去尋下一個伊蓮時，必須有上一個伊蓮在你身邊為你銜接夢境，不然離開我一定距離后，你看到的世界不過是一片混沌。”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必須帶上你去尋找十五歲的伊蓮，然后在將她帶回的同時……必須將你扔下？”江盛火頓時腦中閃過五歲的小伊蓮落入黑水里的情景，整個心便起了一陣絞痛。

“你并沒有把人扔下不是么？事實上真正的伊蓮已經十七歲了不是么？”伊蓮并沒有表現悲傷或者驚慌的樣子，反而鎮定的伸手指向江盛火的額頭，輕輕一點后說，“你看，她被你牢牢的放在這里了。”

“可是讓我眼睜睜看著你們一個個離開，明明伸手就可以抓住……明明每一個都是那么重要，那么不可割舍……我……”江盛火腦袋像是出了什么問題，一遍遍回想起小伊蓮被自己丟失的情景，眼眶忍不住又紅起來，“我總覺得……總覺得我只要再回頭去找找……再去找一找……無論如何的傾盡全力的找一找……小伊蓮就會被找回來了吧……我還是無法去安然無事的坦然接受那段丟失的回憶……”

“她真的找不回來了……她已是你最重要的記憶的一部分，我們每晚都將同惡夢抵抗著，等待你喚醒十七歲的伊蓮，我們并不會怪你拋下我們，我們只是領著你向前進的記憶，只有我們才能領著你前進，然后到達那個該到達的地方，我們就不能再拖累你，成為你的包袱了！”伊蓮說著一些晦澀的句子，隨后伸手抱了抱滿身臟兮兮的江盛火道，“每個記憶都是因為愛你才存在的，而它們都是因為你愛才被你留在大腦的，不要再痛苦了好嗎？我們該趁著白天趕緊去尋找十五歲的伊蓮了。”

“為什么是十五歲的伊蓮呢？其它年紀的伊蓮呢？”江盛火同伊蓮拉開了距離，有些尷尬的扯了扯濕漉漉黑乎乎還各種破的衣衫道，“別靠我太近……我現在臟死了……還滿身是汗臭……”

“笨死了！”伊蓮咬著下唇低低罵了句，隨后又摟上江盛火，將臉靠上去說道，“就是喜歡才想不顧一切的靠近你啊！”

“唔……你真是……夠任性了……”江盛火無奈的拍了拍伊蓮肩膀說，“再不去趕緊找十五歲伊蓮，等等天又要黑了！”

“那好吧！”伊蓮有些不舍的松開圈著江盛火的雙臂，然后一邊往鐘樓下去一邊說道，“十五歲的那年生日……發生了件讓伊蓮比前幾年生日都要……都要難忘的事……所以……唔……就是這樣……”

江盛火連忙問道：“那是什么事呢？”

“我……我也記得不是……不是特別清楚，反正……反正十五歲的伊蓮肯定是記憶猶新，你找到她了問她不就完了么！我……我才只有……只有十歲啊！”一直說話流暢鎮定的伊蓮，忽然變得結結巴巴起來，步伐也慌亂著差點踏空從樓梯掉了下去。

“當心！”江盛火連忙伸手去抓，不想兩人在狹窄的木頭樓梯一頓搗騰，竟然將懸掛在扶梯上的掃把撞了下來。

“好痛！這什么啊！”伊蓮好不容易被江盛火拽住身子，卻被一旁落下的東西打的手臂生疼。

“這是掃把，寺里都是用這個掃地的！”江盛火一手扶穩伊蓮，一手拉回打在伊蓮手臂的掃把。

“我知道掃地是要用掃把，可是可是……我沒見過用鐵掃把掃地的好不好？！”伊蓮有些吃驚的看著江盛火手里的掃把，整個鑄鐵的長柄上繞著一段方便手握的紅布，頭上是鐵絲纏繞緊束的粗鐵絲，“這……這到底是來掃地還是用來掃人的呢？！”

“喔……那是為了順便練功才特制的啊！我們寺里都是用這來掃地。”江盛火理所當然的說道。

“等等……為什么我沒見過的東西會出現在我夢里？”伊蓮忽然有些慌張的看向江盛火，“難道你的夢境滲透進來了？”

“那會怎么樣呢？”江盛火把玩了下手里的鐵掃把，隨后扯開手臂被劃破的衣服布料，索性將掃把捆到了后背上。

“會漸漸不能控制自己的意志……就像我這樣，陷入夢境里無法自拔……一旦如此，我們都將無法醒來了！”伊蓮說完臉都白了，“怎么會這么快呢！才兩個夜晚而已啊！”

“那也就是說……方國師的夢境也會滲入進來？那么他也會和我一樣失去控制自己的意志力？”江盛火見伊蓮點了點頭便爽快的大笑起來，“這可真是有意思！我倒要看看到底是那個妖師的意志力強，還是我們這些整日吃齋苦練的佛門中人的意志力強！”

“我跟你說了足足十一年了！！你不是和尚不是和尚不是不是不是！！我用了三年的時間才讓你把阿彌陀佛這口頭禪去掉！再用了四年的時間才讓你學會碰葷腥！剩下的時間還沒把余下的毛病清干凈你就逃去和太監住一窩了！！你是不是要氣死我？！”伊蓮氣急敗壞的瞪著江盛火叫囂，“你就是木魚！大木魚！”

江盛火跟在伊蓮身后沉默的走了大半天，等她氣息平穩了才小心翼翼的開口問道：“你……你怎么又……生氣了……是……是說我吃素的緣故么？”

伊蓮沒有回話，只是憤憤的回頭瞪了江盛火一眼，又轉回頭自顧自朝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