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你是從皇宮里逃出來的,那么十歲的伊蓮現在應當也在皇宮里吧?”江盛火思索著說。
“才不是,五歲的我都已經逃出來了,十歲的我肯定是在外邊漂泊啊!”伊蓮吃力的牽著江盛火的手,為了配合他的步伐,在擁擠的人群中磕磕碰碰的走著。
“你不顧性命的逃出來……僅僅只是為了來尋我?你就那么篤定我能和你戰勝那有妖術的方國師么?”江盛火見識過這驚人的妖法后,顯然明白以自己的能力根本無法同那妖師抗衡,更何況現在還是進入他設計好的陷阱里,簡直就是如傀儡般可以隨意他操控了。
“此刻的皇宮只有那個方國師,沒有你的皇宮我一刻都不想待!再說了,我不想失去和你的一切記憶,它在我眼里都是比性命還要緊的!”伊蓮自然的邊說邊打量來往的人群,試圖從中找到一張同自己相同相仿的臉。
“伊蓮……公主殿下!你不會因為逃出了皇宮就不是金枝玉葉了!我愿意拼盡全力保護你,去打敗那方國師,并讓你得以安全回T_T宮,夢醒后你依舊是高貴的九公主,皇上的掌上明珠,沒有人會知道夢里發生了什么,你大可不必為了一場夢而委身于我。”江盛火將目光移至鬧市中央放置的幾個巨大的鐵籠,里面擠著成堆的奴隸,用黑色的大袍子緊緊包裹著全身,并相互依偎著瑟瑟發抖。
江盛火順著鐵籠再看向一邊正背著自己,手拿鐵鉗對著熊熊的大火不停翻烤著什么的男人,莫名覺得這人背影看起來十分熟悉,想走上前去進一步瞧個清楚,忽然覺察一邊牽著的小手狠狠甩開了自己,連忙停步扭頭去看,只見伊蓮瞪著一雙惹人憐愛的大眼睛,微蹙眉頭,捏緊雙拳站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江!盛!火!我……我討厭你!我討厭你討厭你討厭你!!”伊蓮扯著悅耳小嗓門,硬生生的喊到落淚。
“公主……”江盛火慌忙扭身背對著那個捏著火鉗的男人,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九公主的身上,卻也不知她為何就哭了,更不懂該如何安慰。
“我不要回T^T宮!不要當公主!不要把這一切當做一個醒了就什么都沒有的夢境!”伊蓮大聲吼完,都來不及去擦滿臉的眼淚,轉身就往寺廟的方向狂奔而去,口里還不忘高呼,“我寧可活在夢里永遠都不要醒來!”
“公主……”江盛火追著那快速離去的小小身影,才喊出口的話,連忙又改口再喊,“伊蓮!伊蓮別跑!我……是哥哥……是哥哥不好!都是哥哥不好!原諒我剛才……剛才的話……”
事實上江盛火也不確定是不是自己剛才的話說錯了,只得一路邊追邊試探著瞎喊:“哥哥剛才做的不對!說得不對!是路走的不對!不該到處亂看亂看的……”
“嘭!”興許是只顧著追著九公主跑,都沒顧及周圍的行人,一不小心就撞上了一個挑著兩大框蘋果的胖子。
“抱歉!實在抱歉!我……小籃子?”江盛火忽然發現,自己撞到的人竟然是九公主的九霄殿里,經常來坑自己去見公主的那個帶頭公公!?
“沒事沒事!小孩要緊!快去追吧!最近這一帶人販子特別猖狂,別把孩子給丟了!”就看小籃子粗聲粗氣的擺擺手說道,完全沒有宮里的尖細嗓子。
“呃……真是……不好意思!”江盛火聽了看向已經跑到街尾快沒影了的九公主,連忙邁開大步狂奔追去,而也就是這么一撞,讓江盛火注意到,這滿街的人雖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扮相著裝,可每一張臉細看以后其實都是宮里的奴才,甚至還有官吏、嬪妃一干人等,基本都是九公主見過的人。
換句話說,這哪里是什么民間,分明就像是整個皇宮陪著九公主玩的一場“公主出宮”的游戲!
………
“我不要回T^T宮!不要當公主!不要把這一切當做一個醒了就什么都沒有的夢境!我寧可活在夢里永遠都不要醒來!”
……
江盛火腦中頓時回想起剛才九公主哭喊的話來,這才覺著心頭微微一疼,連忙再使力追趕上去……
“伊蓮!”江盛火到寺廟口,就看九公主一溜煙進去便沒了影,卻好歹送了口氣,這里至少是安全的區域,剩下就看如何將九公主給哄開心了。
“不許進來!”伊蓮雙手用力推著寺廟的大紅木門,只可惜個子太小,根本夠不著那門栓,只得斜斜的用身體堵著門。
“伊蓮……”江盛火也不敢大力推門,生怕把金枝玉葉給推摔倒了,這細皮嫩肉的萬一這一傷那一破的,看了可多讓人心疼啊!
“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了!我就呆在這里哪里也不去了!”伊蓮邊哭邊大聲喊到。
“伊蓮……哥哥真的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亂說話惹你生氣了!”江盛火貼著門柔聲勸說道,“你開個門吧!你看萬一方國師來了怎么辦呢?”
“他來就讓他來好了!我晚上就躲到鐘里去,這是他唯一不能靠近的地方!”伊蓮雖氣鼓鼓的大聲吼著,可眼淚卻越掉越兇。
“那……那十歲的伊蓮怎么辦呢?十歲一直到后面十七歲的伊蓮都該怎么辦呢?她們萬一找不到這里,被方國師抓去覆蓋了虛假的記憶怎么辦呢?”江盛火雖心頭焦急,可聲音卻依然無比的輕柔。
“有你的記憶和有他的記憶如今還有什么區別嗎?!你又不在意醒來后我的心情!那我還不如呆在這夢里!至少這里還有你為我不顧一切敲響的三聲情緣……想不到……想不到你是那么冷血那么殘忍的壞和尚!”伊蓮在門內哭得根本沒有力氣再推門了,連雙腿都已站不住了,于是不再開口,只是哭著靠著大門蹲到了地上,將頭埋入雙腿間,自己抱住自己。
“伊蓮……”江盛火感到門松開了一絲隙縫,明白伊蓮已不再推著門了,于是小心的推開門,就看伊蓮縮成小小的一團,背靠著門哭得瑟瑟發抖,心頭不由又是一疼,連忙俯下身子,伸手將伊蓮擁入懷里,輕輕請求說,“我的小公主,不要再哭了好么?哥哥真的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會這樣了……”
“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什么小公主!”伊蓮聽了頓時又激動起來。
“是我的!是我一人的小公主!不是別人的!連你父皇的也不是!”江盛火連忙補充,“打從十五歲遇到你,皇上命我留你身邊保護你陪你成長,我便認定你是我此生傾盡全力都要保護周全的唯一的小公主啊!”
“是……是真的嗎?”伊蓮終于停止了大哭,啜泣著抬頭看向江盛火。
“是真的,我對你沒有任何非分之想那是假的,我只要見著你甚至僅僅只是想著你,我便想靠近你,像我們現在這樣的靠近你,可我又不知該怎么表達我心頭的想法,就想對你好,可又不知該怎么對你好,想你萬千寵愛一身,我一個小小的陪讀先生還能給的了什么呢?”江盛火把下巴輕輕擱在伊蓮肩頭,忍著心頭的酸楚說,“我不知這是不是就是男女間的情愛,若是,那我情愿就一人承受著不能接近的苦痛,讓你去擁有更多更好的那些……我永遠都不可能給你的那些圓滿……”
“可是只有你……才能給我別的永遠都給不了的唯一的圓滿……”伊蓮抿了抿雙唇將小手掌覆在江盛火心房的位置說道。
“那是什么?我怎會不知呢?”江盛火苦笑著問。
“心跳聲……”伊蓮將臉靠在江盛火心房說,“剛才在門內聽著你靠著門時的心跳聲了,我先前以為是我自己的,后來才發現是兩個心跳聲,同步的重疊在木門之間相互呼喚,你難道都沒聽到么?”
“我……我這真……真沒聽著……”江盛火才出色的安慰了伊蓮,卻一下又恢復了木魚和尚的腦袋,老老實實的回道。
“哼!”伊蓮果然又板起了小臉,委屈的噙著淚看向江盛火道,“你難道沒有同我心有靈犀么?你之前那些話都是在騙我的對不對?你對我一點都不曾用心!不然這么響的心跳就是佛祖都聽到了,你怎么會聽不到呢?!”
“我……我我我……我下次……下次一定聽到!一定!”江盛火一對上伊蓮任性的公主脾氣就毫無辦法,只得笨拙的安慰說,“我發誓,我說得是真的,我對天發誓,下次一定比你聽到之前先聽到!好不好?原諒我好不好?”
伊蓮看著江盛火又急又笨的樣子,努力繃起想要笑的臉說:“你看你這笨笨的家伙……一天下來到底要我原諒你幾次呢?整天就‘我知道錯了,原諒我好不好’聽得人家又煩又覺得不公平……”
“那今后伊蓮無論犯什么錯我都原諒好不好?”江盛火看伊蓮怒意似乎還沒散去,只得繼續絞盡腦汁的解釋。
“我怎么可能會犯錯!”伊蓮聽了越發不滿意了。
“對!伊蓮不會犯錯!即使萬一可能犯錯……那……那也都是別人害得!”江盛火額頭都微微出汗了。
“唔……那……那我們現在再去找十歲的伊蓮吧!”伊蓮忽的松開緊繃的臉,揚起炫目的笑容說,“再不去天就要黑了呢!如果過了今晚十歲的記憶就要被改寫了!”
“什么?!”江盛火聽了吃驚的差點把伊蓮失手掉在地上,“這么嚴重怎么……怎么還能在這顧著這些事呢!”
“怪我咯?”伊蓮垂下睫毛幽幽開口道。
“怪……我……都怪我……都是我不好……我下次……下次再也不會這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