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三爺不再勉強徐瑞，只是說“日后你會發現她的用處”便揭過，屏退小萱，徐瑞也讓席青凝去門外等候。

“先生好像早就料到我會來?！毙烊鹫f道。

馮三爺大笑不止：“若將軍真是個霸者，肯定會來拜侯小老兒。小老兒自負還有些才學?！?/p>

徐瑞沒想到馮三爺如此“自負”，于是道：“那先生有何光輝事跡？”

馮三爺原本帶著笑容的臉上卻多了一份滄桑：“早年，我與師弟一同拜在于師尊門下，學‘道’，又一同入朝為仕。師弟他敬重贏王仁愛之心，我卻獨喜歡慧王的野心與詭詐，不拘成法?！瘪T三爺蒼涼的笑，“之后的結局將軍已知，贏王登基，成王敗寇，小老兒流離海內二十數年。今日見將軍，將軍的野心和膽識謀略令小老兒尤為贊嘆，若是將軍想一戰功成，小老兒愿助一臂之力?！?/p>

徐瑞沒想到他就是當年給慧王出謀獻策的謀士，也沒想到他能給自己如此高評價。

“小子我自然想得功名，先生有何建議？”

馮三爺大笑，字字道：“帶兵投奔叛軍大營，做新徽朝的順民！”

“哦？”徐瑞吃了一驚。

馮三爺繼續道：“如今叛軍日大，北方戰局除了將軍你這個變招，朝廷軍幾如一灘死水，不日便敗，要是將軍投奔徽朝，肯定會得到重用，飛黃騰達指日可待！”

徐瑞聽出馮三爺話中的刺，知道他是在試探自己，于是說道：“請先生原諒，在下雖然想得功名，但心里還有那么一點氣節，不想被千夫所指萬人所罵！”

“那將軍就是想為安朝軍隊解困咯？”

徐瑞點頭。

馮三爺推掉桌子上的棋盤棋子在地，徐瑞站起身看，桌子上貼著一張很大的軍事地圖，正是如今肆南戰場的格局，每一座城市都在上面呈現的很清楚，齊松老將軍的大軍被困于中央。

馮三爺道：“將軍如何看這戰局？”

徐瑞眉頭緊皺，沉思說道：“齊老將軍進無可下，退必遭追截，均不可取，如今按兵不動應是上謀！”

“有理！但固守的結果是糧草缺乏，相信不用十日，軍中將因糧草鬧出嘩變！”

徐瑞轉而問道：“那先生看如何破叛軍這陣勢？”

馮三爺眼睛掃視著地圖，手指瞎指點幾下，突然問道：“將軍可知叛軍的薄弱環節所在何處？”

“薄弱環節？”徐瑞仔細看著地圖，正下方的賀州、椽肆兩大城均駐扎重兵，要說相對薄弱的環節，反而是叛軍發起地，肆南的北方州府，可是距離此處相距甚遠，轉道而去攻打也沒實際意義。徐瑞實話實說：“不知?！?/p>

馮三爺手從叛軍的發起地一路往下指，最后停在叛軍延伸的最深處“賀州”，說道：“就是這里了！”

這里應該是叛軍防守的重中之重，徐瑞不解：“賀州？此處雖是本次戰局的最關鍵要地，但這里也是叛軍五萬大軍的駐扎地，要破賀州，非十五萬軍不可得！”

馮三爺哈哈笑道：“實則虛之，虛則實之，我問將軍一句，將軍可有算過自己現有多少兵馬？”

徐瑞不隱瞞：“約有四千?！?/p>

馮三爺故作驚訝：“哦？不是一萬？外面都以為將軍是帶了八千軍來，收服了溉口守軍，應是過萬了?！?/p>

徐瑞不是笨蛋，一想便知馮三爺話中的意思：“先生是說叛軍在賀州的守軍不到五萬？”

“嗯！”馮三爺笑著點頭。

“那先生又是如何得知？”

馮三爺一吹口哨，一只黑色的鷹從窗口飛了進來，落在馮三爺的肩膀上：“都是它告訴我的?！瘪T三爺逗弄著鷹，從桌上的小籠里拿出塊肉喂食。

看徐瑞更加費解，馮三爺緩緩說道：“此事還要從我們如何得知叛軍是五萬軍隊說起。話說如今算對方的軍力，都是‘數灶’或‘數帳’推算，按照行軍的規矩，乃二伍十人一灶，四伍二十人為一帳?！?/p>

“得出叛軍賀州軍五萬，是因為城里每次造飯要結五千灶，每次扎營要扎兩千五百帳，鷹不會數到底有多少帳多少灶，它只會將每一帳里有多少人告訴小老兒?！?/p>

徐瑞似乎是聽明白了：“原來先生懂鷹語。”

馮三爺繼續大笑：“不一定非要它來數，可以由我自己來數?！彼种心弥粋€特別的紐扣，往遠處一扔，原本停在他肩膀上馴服的鷹飛竄而出，在紐扣落地之前將紐扣吞進嘴里，又飛回馮三爺的肩膀上，馮三爺如法炮制扔了四個紐扣，都被鷹一一叼住，等馮三爺再次拿出肉來喂食，每拿出一塊肉，鷹都會吐出一顆紐扣交換，等紐扣吐完，肉再拿出來，鷹卻徑直飛出窗外，往北方賀州城的方向飛去。

“這種紐扣是每一個叛軍軍服最靠近衣領的一顆，很圓，我只需要在夜間將鷹放出，鷹會飛進敵營不牢固的營帳，一次叼走一帳所有士兵的紐扣，它會回來跟我交換肉。我只需要數一數每一次的紐扣數量，便知道叛軍一帳有多少人。經過我算，敵軍的大營空了有十之三四，算起來，叛軍在賀州城，約莫有三萬兵，除了要包夾攻擊齊老將軍軍隊的兩萬兵，城里守軍應在一萬人上下！”

徐瑞這次是徹底佩服了這個馮三爺，如此算敵軍數量的絕招他都能想的出來，簡直堪比神人。

“可是我只有四千兵，也無法攻克堅實的賀州??！”徐瑞為難道。

原以為馮三爺會有良策，沒想到他狡黠一笑，道：“那還要看將軍自己的能力了！小老兒幫不上忙，但唯一可以提醒將軍的是，此戰只有亂中取勝！”

亂中取勝？聽來很有玄機，現在還沒到前線看到情況，怎么利用“亂局”還是見招拆招的好。

此時席青凝進了屋子，告訴徐瑞城里的軍隊已經集結妥當，等候徐瑞去檢閱任命。徐瑞點點頭，當下就要告辭。

臨別，徐瑞記起來最初來的目的，悄聲問馮三爺道：“先生，你到底對李化說了什么，使得他肯乖乖罷手？”

“哈哈哈哈……”

馮三爺大笑不止，很久后才稍微平緩些笑容，說道：“小老兒不過是對他說，徐將軍不僅攻占了城里的其他據點，還將他的十七八個相好平頭也一同捉拿起來！……之后你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