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龍堂和龍堂中間有兩條街，一條是旺的北市街，另一條卻是九條民巷交匯的北窄街，只有平日里幾個賣菜的攤販擺攤。李執原本是這兩條街管事，講義氣脾氣卻很爆，二賴子出了名無理攪三分，為了這一條油水頗豐的北市街，愣是打起架來，習老三如何都勸不住。

見到米東和徐瑞一前一后進來，原本掐在一起難解難分的兩堂堂主只得住手，氣喘吁吁瞪著米東，在他們看來，雖然這個東升的新老大用武力征服他們，但今天可是需要一個當家人主持公道。徐瑞也知，這公道主持的不公必招致不服。管理首要便是服眾，上行下效，哪怕做出的是錯誤或偏執的命令。

“喜歡打架嘛，荀長老，找幾個人，把他們兩個拖出去，一人打三十棍，然后帶到二樓見我！”

米東照徐瑞的話說罷，頭也不回上了惠生酒樓二樓，氣派十足。荀長老名荀讓，三十五歲，這些老大中年紀最長，負責“東升”總堂刑罰，這第一天就拿兩堂主開刀，擺明立威。荀讓今天原尋思不做聲，試試新幫會的水，沒想到第一趟水就淹了他。騎虎難下，他不敢第一個出來造次，只好找了四個人，把李執和二賴子請出門，讓他們解開衣服光著膀子被當眾打了三十棍。

徐瑞一直站在樓下，笑盈盈看打完這三十棍，對習老三吩咐幾句，讓他先上二樓去布置。

等李執和二賴子被架著進了酒樓，所有人目光放在徐瑞身上，這里幾乎所有人都明白，雖名義上米東乃東升大當家，但東升上下事物無一不需聽從徐瑞安排，且這個幕后的老大有讓人信服的資本。徐瑞的話比米東有分量。

徐瑞知道此處關節，為日后不遭小人挑撥，只好先擺明立場。一抱拳，笑道：“諸位東升的兄弟，小弟不才姓徐，單名一個九，以后看得起的叫聲九哥，看不過眼的叫聲小九也好。小弟我并非東升之人，乃受雇米當家，便做了他的軍師，米當家并非小弟的老大，你們也并非小弟親弟兄，但日后有幫忙的盡管說，還請諸位多給幾分薄面！小弟我就此先謝過。”

徐瑞一通客套話說完，馬上對一旁坐立不安的酒樓掌柜說道：“還請掌柜地給諸位東升的朋友上酒上菜，門外的弟兄也一人給碗酒活絡活絡筋骨，還有大事要他們做，酒菜錢全部算在東升總堂的賬上。幾位總堂長老，米當家的吩咐，樓上請！”

二樓之上，米東當頭而坐，旁邊一張茶幾，擺了一壺茶，米東喝茶不習慣用茶杯，都是對著壺嘴喝。身后用屏風隔開一張桌椅，徐瑞坐在屏風后“垂屏聽事”，習老三坐在米東右下，面前紙筆備好，四位總堂長老在米東左下依次排開坐下，留下四個身手不錯的守著樓梯口，其他人不經吩咐上不得二樓。

“米當家吩咐，先將龍堂和上龍堂當家的請上來！”雖然徐瑞坐在屏風后，但主事的還是他，不過前面加上米東的名號。涉及發號施令，依然交由米東來做。

李執和二賴子被人扶著上樓，米東伸了伸手示意他們坐，他們才在樓梯口旁邊的幾張椅子中選了兩張坐下，且刻意保持了距離。

徐瑞道：“兩位堂主的事，不妨對米當家的說說。”

李執脾氣不好，最先開口，嗓門也出奇的大；“這個二賴子，他原本帶十幾號人在隔壁兩條街混事兒，這次習二當家說還將北市街交由俺管，可是他非說他姥姥家就在北市街發條胡同，耍無賴跟俺爭……”

二賴子卻尖起嗓子打斷他的話反駁道：“我咋耍無賴了？現在你我都是東升的弟兄，談啥從前？從前你不過三條街，蘇麻子他們不是跟著你混不下去跑我這來了？如今你都有五條街了，把北市街交給我來管怎么就不成？”

李執憋得臉通紅，大罵道：“好你個二賴子，果然走到哪賴到哪，你個狗娘養的，習二當家也說，交給從前的老人管上手快，不費時費力！你小子不過是想著大馬胡同那幾個婊子！咋著，北市街歸你管，你還有錢你還能有錢養了那幾個婊子給你做填房？”

徐瑞汗顏，這些市井混混連罵人都是那么帶有震撼力。聽此話他二人原本就有過節，想調和不易。

徐瑞對米東耳語幾句，做決定的時候到了，米東開口道：“那北市街就交給你們兩人管，一人管半個月，誰管的好，以后就完全歸誰管。”

李執點頭，覺得這法子不錯，二賴子卻精明地問：“那如何看好與不好？”

徐瑞怒斥道：“難道總堂的長老會是個擺設？你們做了多少事，長老們看在眼里，位當有能者居之，這道理沒聽過？”

這下李執和而來自都閉上嘴，再無意見，暗地里卻盤算著較勁。

米東擺擺手，二人瞪著眼下了樓梯。

第一件事處理完，最重要的莫過于發展東升的產業，徐瑞問一邊的習老三道：“今天早晨讓你去查的事，可有眉目？”

米東道：“馬車行那邊已經打聽過，有五十多輛馬車，他們說愿意轉手，不過要一千錢銀子，以后這些馬車主就歸我們管，說啥也不肯降價！米老大，九爺，該如何是好？”

徐瑞冷笑道：“一百兩銀子？哼哼，一兩銀子都不用給，只需聯系那些馬車夫便可，提高他們的傭金和分成，再找人去嚇唬嚇唬，要是還有冥頑不靈不識相的，就繼續跟著他們老東家混好了！不出三個月，讓他們倒閉滾蛋！”

一邊是黑社會流氓團伙，另一邊是“正經商人”，市場競爭還沒開始就注定了壟斷與被壟斷的結局。

“暗娼那邊查的如何？”徐瑞喝口茶繼續問道。

習老三答道：“這個好查，讓各街原來管事的一問，東升地面上的暗娼有三百多，每條街都有一兩個‘媒引’，照九爺的吩咐，都給叫來了！”

媒引是這個時代隨著暗娼產生的一種職業，說白了就是暗娼的中介人，一般意義上的“馬夫”。媒引以男性居多，因為男性之間方便說話，而且女性一般都是足不出戶，但得名由來卻因為一些媒婆為單身男子介紹婚姻時連帶做暗娼的中介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