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樹林后面有一座草木蔥郁的大山,高入云霄,一眼望去,鐘靈毓秀,雄奇巍峨。
大山腳下,有一座深潭,一道飛瀑順著懸崖峭壁從百余米高的山頂,飛流直下,激射入潭,‘轟隆隆’聲勢浩大,如銀河墜天,雷神吶鼓。
萬千水流從高空墜落,白浪翻滾,如沸如荼,沖擊力極大,令尋常人望而怯步,根本就不敢靠近。
可是,就是這樣的深潭瀑布,此時此刻,竟有一名小小的少年,赤身裸體,僅著一件褲衩,深入其中,穩(wěn)扎馬步!
將兩根約一人抱粗大的樹桿,并排橫打入距離深潭表面丈許的山巖峭壁之中,龍淵一腳踩在一根上面,就深蹲在激烈的瀑布下,雙腳扎穩(wěn)馬步,雙手還不停不歇地凌空舞拳。
狂暴怒吼的飛瀑瘋狂地砸在少年身上,如鐵打,如鞭撻,然而少年從清晨一直扎馬步到正午,下盤紋絲未動,一雙手臂卻一刻不停。
揮拳!擊空!收回!再揮拳……
一下一下,穩(wěn)如磐石。
這名意志如鋼鐵般堅毅的少年,正是龍淵。
仔細看去,還會發(fā)現(xiàn),一周前還纏在他雙手、手肘、腳踝上的棉質護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手臂上一雙十斤重的青銅護臂,腳上一雙二十斤重的青銅護腿!
就連他一雙腳踏在樹樁上,都將樹樁表面踏出一雙腳印的凹陷,由此可見,多么沉重!
要想在進階比武中取勝,首要條件就是達到‘固本境’第三階‘強韌’。
而要達到‘強韌’的程度,光是身體健壯、休養(yǎng)生息,還不夠,它更多的強調于一個人本身的抗打擊能力。
具體要求是,能在懸崖瀑布下穩(wěn)扎兩個時辰以上的馬步,或者,讓尋常成年男子手持木棒大力擊打身體,承受三百下,面不改色者,方才夠得上合格。
龍淵看了看日頭,暗自心想:教練說只要在瀑布下扎四個小時馬步便已足夠,我清晨五六點鐘就開始,現(xiàn)在日頭當天,已是正午,差不多六七個小時了,想來這一關算是夠資格了。
可即便是這樣,他仍不放心,卸下負重,穿好衣裳回到宮廷,吃過午飯之后,他如尋常一樣打坐冥想到傍晚,將之前修煉的疲憊都恢復過來,隨后又趁著吃晚飯之前的空隙,找到平日自己親近的小廝,要他拿著木棍為自己捶打身體。
可惜那小廝見慣了龍淵平日里病懨懨的模樣,聽他這么一說,還以為他覺得活在這世上沒什么意思,想不開要尋短見呢,嚇得腿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磕頭求饒。
“你……唉!唉!唉!算了算了,你走吧,你走吧!”龍淵不曉得怎么跟他解釋,也懶得解釋,干脆揮了揮手,將他打發(fā)了去。
該怎么辦呢?
龍淵一個人站在庭院里,忽然間陷入困惑的迷惘之中。
距離進階比武,還剩下三天不到,那八殿下龍濤,早在年前便達到了第三階‘強韌’的程度,我雖然憑借著‘鑒天神鼎’賦予的‘天地精華丹’,不僅治好了頑疾,而且修行實力在短時間內精進,可是,也正因為是‘精進’,所以,我根底遠不及他更深更厚。
我要怎樣才能在比武中贏過他呢?
陷入獨自冥想狀態(tài)的龍淵沉默良久,忽然,他注意到距離自己不遠的一棵老槐樹,一只大黃貓蹲伏在樹下,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樹枝丫上一只麻雀。
麻雀站在很高的枝椏上,正全然毫無顧慮地梳理著羽毛。
龍淵看了看,那高度距離地面足有七八米遠,而且麻雀會飛,稍有一絲的動靜,它便立刻展翅飛走了,這樣的話,那只大黃貓又怎么可能捉得到它呢?
于是心存疑惑,并不十分看好那只大貓。
誰知就在這個時候,那早已蓄勢已久的大黃貓突然竄了出去,速度極快,龍淵只覺得一道淡黃色的光影從樹桿上飛掠而過,幾乎只有一、二秒的時間,它已經(jīng)逼近了麻雀。
麻雀這時候雖然驚覺,可惜已經(jīng)晚矣,它剛剛才展開翅膀,那大黃貓便一口咬了下來,將它銜在嘴里,三下兩下咬死了去。
眼前這一幕讓龍淵大吃一驚,他心下一動,自己也模仿那只大黃貓一般,飛掠過去,‘蹭蹭噌’敏捷地爬上老槐樹,往大黃貓撲去。
他這是要上演‘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伎倆。
可惜,大黃貓可比那只對危機毫無警覺的麻雀聰明多了,面對龍淵抓來的雙手,只見它腰身一扭,雙爪齊舞,剎那間,不僅在龍淵手背上留下數(shù)道清晰的貓爪印,更趁機想一甩尾巴溜之大吉。
龍淵哪里肯讓它就這么跑掉了?另一只手連忙往前一探,出其不意地抓住它的一條后腿,往后一縮,借著慣性,便將大黃貓往自己懷里倒摔了過來。
“喵——!”大黃貓一陣手腳并用,又撲又咬,爪牙鋒銳,掙得厲害,就不給龍淵抱它。
“好啦,好啦,逗你玩兒呢!”龍淵見它犯了猴急,連忙松手,放那只大黃貓‘哧溜’一聲,竄出老遠。
“嘿!”他自己也縱身一躍,從老槐樹上跳了下來。
偶爾這么玩耍嬉鬧一番,感覺也蠻有意思的樣子。
仔細回想方才的經(jīng)過,龍淵暗自總結:那大黃貓并不會飛,卻能上樹捉到麻雀,為什么呢?如果大黃貓一開始就在樹上,麻雀就不會失去警覺,那一擊也不能發(fā)揮出真正的效果,正是因為兩者距離夠遠,讓麻雀一開始感覺自己萬無一失,從而毫無防備,所以大黃貓一招突襲,才有機會得逞。
這就叫做‘出其不意’吧?
那大黃貓可真狡猾呀!就連我撲上去捉它的時候,它也表現(xiàn)的十分靈敏,雙爪揮舞,就好像出招進攻一樣,與此同時,整個身子卻往后縮,又有‘撤退’的預備,這一進一退,以攻為掩護,爭取時間,技巧相當高明哩!
哼哼,技巧啊……
“啊呀!”龍淵突然間一拍腦門,好像開竅了似的驚覺道:“我怎么就把這茬給忘記了!”
既然自己已經(jīng)達到第三階‘強韌’的程度,那么,接下來順理成章便該繼續(xù)修煉‘固本境’第四階‘技巧’了呀!
所謂‘技巧’,具體來說,就是‘功法套路’,再具體點,就是‘招式’。
雖然現(xiàn)在距離進階比武還只剩下兩天多點的時間了,可是,就算是惡補也罷,不管怎樣,能夠學到一招半式,對進階比武當場的發(fā)揮也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呀。
而要學招式,去普通組觀摩根本沒用,只有找精英組……
龍淵腦海中靈光乍現(xiàn),想著想著,嘴角不由得往上翹起一道狡黠的弧度。
嗯,就這么辦!
龍淵剛打定了主意,正巧房里的丫鬟來找,他便先跟她回去,吃過晚飯,打著‘外出散步’的幌子,又匆匆忙忙地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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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雖然只是一個領土范圍比較小的國家,在東海龍宮眾多諸侯國中,算不得最強,也不是最弱,大約中等偏上的樣子,可是,它的皇城占地面積卻十分廣闊,在東海龍宮名下百余諸侯國中都能排到前三,而位于帝國中心地段的皇宮更是如碉堡一般,不見奢華,反而是層層壁壘,防護森嚴,固若金湯。
這樣的構造是因為常年戰(zhàn)亂災禍所致,就如同現(xiàn)在普及全民修煉,每個成年男子至少要求達到‘固本境’第一階‘健體’程度以上的道理一樣。
皇宮占地范圍很大,其中幾乎有一半的面積被利用在修煉上面。
某一座皇室子弟專用練功閣之中。
一道身著藏青色綾羅錦衣的身影在烏木地板上騰挪輾轉,時而手臂舒展如白鶴展翅,時而十指彎鉤如鷹撲狡兔,時而翻滾擒拿如猛虎下山,時而又凌空而起,猶如蛟龍出海。
少年每一個動作都顯得矯健瀟灑,一招一式的銜接也十分自然順暢,一整套功法練就下來,生龍活虎,精妙高超,讓躲在門外偷窺了半晌的龍淵暗自贊嘆不已。
招式真是很奇妙的東西,同樣一身力氣,人家用在了點子上,就可以演變出各式各樣的殺手锏,而自己只會蠻力硬拼,只怕還未近身,就要被人家分筋錯骨,打得暈頭轉向了。
要是我也能學會一招半式的,該多好啊!
藏青色錦衣華服的少年驀然停了下來,扭頭轉向練功室門口,一臉冷俊道:“門口的,看夠了沒有?要是看夠了,就給我進來!”
“呀!”龍淵心虛地悄悄往后縮了縮,隨即轉念一想,自己現(xiàn)在這般處境,實在是避無可避,也只好硬著頭皮推開門,半探出半個腦袋,喊了一聲:“六哥……”
“九弟,是你?”六殿下龍浩雖然耳聰目明,很快察覺到有人在練功閣外偷窺,可是他怎么也沒想到,那個人竟然是半點修為沒有的龍淵,“你來這里做什么,找我有事么?”
“呃,嗯,那個……”龍淵絞盡腦汁努力想啊想啊,終于飛快地編造出一套謊言:“是這樣的,六哥上次不是和我說,‘珍貴稀罕的玩意兒隨你挑’么?我回去之后,想了很久,決定找你要一樣東西。”
“嗯?”龍浩記得,當時看他的意思,是什么都不想要的呀,怎么……不過既然是自己親口答應了小弟,他自然也不好爽口,便好奇道:“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龍淵聽見六哥問他話,那口吻好像還有點眉目的樣子,他心里面激動,一下子漲紅了小臉,正想直言不諱,誰知忽見龍浩一本正經(jīng)地低頭,蓄意大聲咳嗽兩聲,把他即將出口的話給打斷了。
正這時候,龍淵忽聞身**院中,灌木輕微地沙沙作響,他一下子將一顆心提得老高,猛地一回頭,剛好看見一道黑色的身影迅速地縮進灌木叢中。
這是……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