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乎傷孔武有力,不過因為這次送余朗回來是侍從身份,加上身處外地不想招搖,他身上并無佩戴刀劍。正因為如此,何姑姑那些人有恃無恐,對他們而言群毆一個人和群毆兩個人并無太大區別。
何姑姑叫囂道:“姓余的,把林家大姑娘交出來,姑奶奶我饒了你。”側身對旁邊那些手執棍棒的家丁喝道,“給我看好了,莫讓他們竄進門去。”
在允州,私闖民宅總歸是要法辦。余朗也想不到這看似沒什么學問的何姑姑會懂得這些,想必是背后有人出謀劃策,不想將事情鬧上官府。
“外面可是余先生回來了?”門里面傳來林瑜的聲音。
“是我。”余朗對孫乎傷道:“孫兄,事情與你無關,讓小弟自己來解決。”
孫乎傷爽朗一笑道:“余兄弟說的哪里話。這事情孫某人管定了。”
余朗突然捂緊拳頭往前走了兩步,那氣勢令幾個手拿棍棒的家丁也不由暗凜后退兩步。“呀哈!”余朗突然大叫一聲,擺出李小龍的招牌姿勢。幾個家丁何曾見過打架之前擺好架勢大吼大叫的,一驚不小,都沒想到余朗是虛張聲勢。
余朗看幾個家丁自然后退幾步,將院墻的方向讓了開來,突然拔腿往院墻那邊沖過去。背后傳來何姑姑氣急敗壞的聲音:“這小子耍詐,快拉著他,別讓他進了院子。”
余朗一跳用手扶著院墻墻緣,一蹬便要上了墻頭,沒想到后面的家丁沖的也很快,撩開腿蹬了一腳,一個倒霉沖在前的家丁便被蹬的人仰馬翻。后面的家丁再來阻攔已經不及,余朗已經立在自家的墻頭上,居高臨下。孫乎傷以一人之力,空手對棍棒,將三四個家丁打趴下,“噔噔噔!”朝院墻這面沖過來,單手扶墻,輕輕一躍已經躍上墻頭,動作連貫飄逸,一看就知道是練家子。
余朗見院墻里面個個如臨大敵,并不見柴大叔的身影,林瑜和兩個小的手中都拿著扁擔,還有些后院拿來的木頭頂著門,就好像在抵御外敵入侵。
“義父,給你!”
小易將一根長竹竿遞給余朗,余朗拿著竹竿,將削尖的一端朝下,像是在畫地三尺。
何姑姑怒道:“你個姓余的,要做什么?”
“現在我站在自家的院墻上,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有誰靠近我家的三尺范圍之內,看好了!”余朗比劃了一下竹竿的尖銳,“死傷可與我無干。”
“你這個混書生,姑奶奶還就不相信你敢動手,我就往前走給你看!”何姑姑用不屑的口氣往前走了幾步,余朗當下便用竹竿猛地朝何姑姑肩膀上刺了過去,饒是何姑姑閃避的及時,還是被刺破了衣服和肩膀,竹竿上見了血。
“哎呀呀,疼死老娘了。”何姑姑如同一個潑婦一樣呼喊起來,“這是要殺人哪,趕緊報上官府,讓官老爺來處置這個混蛋書生。”
旁邊一直不說話的衣著華貴公子道:“何姑姑,他是站在自家院墻上,提前對警告過,告上官府衙役也拿他無法。”
何姑姑捂著肩膀上的傷口繼續嚷嚷:“蘇二公子,你這是在看老娘的熱鬧?老娘為你來搶媳婦,這一竹竿不是白挨了?趕緊送老娘去看大夫!哎呀呀,老娘的命就快沒了,天殺的混賬連老太婆都不放過。”
旁邊的家丁七手八腳地將何姑姑扶著往巷口走,去找大夫。
少了一個刺頭,剩下的蘇家二公子少了剛才何姑姑那咄咄逼人的氣勢,只見他遠遠對著門口,像是在哀求道:“瑜妹,你可是還在里面?”
門里傳來林瑜的聲音:“蘇二少,請回吧。瑜兒心意已決,即便你要動粗的搶,得到的也只會是一具尸體。”
林瑜的話一點轉圜的余地都不留,站在院墻上的孫乎傷對林瑜翹大拇指道:“這位姑娘真性情!老孫我佩服!”
蘇家二公子一臉沮喪,但仍然還是不死心道:“瑜妹,自從三年前我見你一面,便發誓今生非你不娶,如今你我之間隔著這一道門,你叫我怎舍得離去?若你回心轉意,我必待你如珠如寶,今生再不另想他人。”
“蘇二少的心意瑜兒心領了,只是瑜兒心中也有了屬意之人,今生不做他想。蘇二少也當知道情感之事不能做勉強。”
蘇家二公子道:“你屬意的可是這沒用的書生?”
“正是。”林瑜冷冷道,“請莫中傷余先生,便是家父,也是很欽佩先生的才學人品。”
蘇家二公子一臉死灰,再不做停留,便走邊嘀咕著:“我心向清風,清風不待人。”
家丁尾隨而去,一些旁觀的見沒熱鬧可看,各自散去。
余朗和孫乎傷從院墻上跳下來,孫乎傷大大咧咧地對林瑜行禮道:“這位想必是嫂子了吧。”
一句話令林瑜面紅耳赤,先前當眾對娛樂那個告白心事也沒有這么慌張,低下螓首道:“瑜兒這就去給二位奉茶。”
說著像是逃走了一般。
余朗此時心中卻很復雜,他對林瑜是有仰慕,但還說不上是愛情。如今漂泊在外,情感的事情他看的很淡。
孫乎傷道:“我看那些人不會死心,日后肯定會來搗亂。余兄弟不如投靠楚王,以后沒人再敢鬧事。”
余朗心說如今這樣只是生活艱難,如果投靠了楚王恐怕性命就不保。但也不能明言,只好說些冠冕堂皇的話。
林瑜將茶奉來,孫乎傷卻沒心思喝茶,急忙要回驛館去復命。
送走孫乎傷院子里只剩下余朗和林瑜二人,余朗不知道說什么,而林瑜也好像沒面目一般,匆忙回了自己的屋子。
余朗正要將院子里那些木頭和竹竿收拾一下,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余朗一愣,莫不是先前何姑姑那些人又找來了?
到了門前,一個憨厚的男子聲音道:“余兄弟,余兄弟可在家?”
是柴叔一同做木匠工的老木匠封習的聲音,余朗趕緊去開門,只見三兩個人抬著一塊門板,而門板上躺著的正是奄奄一息的柴叔。
“這是怎么回事?”余朗見到一向很照顧自己的柴叔這般模樣,心中頗為不忍。
“進去再說,進去再說。”封習讓身后的人將柴叔抬到院子里,余朗才發現柴叔傷的是腿,左腿已經折了。而身上也有很多的傷痕,衣服污濁,并不像是被人毆打,倒好像是從山上滾了下去。
封習不忍道:“不知道官府發了什么風,城里還好好的,城外兵荒馬亂的,幾匹快馬大路上橫沖直撞,老柴他躲的慢,就成了這一般模樣。”
余朗知道這時候涉及到新楚王的繼位,允州城內看似平靜,但也是外緊內松的格局,得權先得兵。楚地的爭奪已經從城外的軍營開始。
余朗道:“先幫忙抬柴叔到屋里去,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能辦妥。有勞諸位了!”
柴叔已經傷成這樣,加上年老身子弱,不知道他能不能頂過去,即便頂過去了恐怕也很難再出去做木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