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朗在公孫讓的陪同下,一同去買了宅子。宅主姓樂,是監護府官員,本在允州城呼風喚雨,僅幾日便鋃鐺下獄,府宅也被抄沒拍賣。
余朗用了不高的價錢便收到了這六進院子風水上佳的大宅子,府內家具家丁丫鬟俱全,加上這些人的賣身契,余朗轉手賣了至少能賺一倍銀子,可說是韓第特地“關照”半賣半送。不過余朗對這里并不太滿意,看著府門前那掛著“樂府”的牌子,總覺得不太對勁。
“余先生,您準備搬出來住?”公孫讓來到余朗的身后問道。
買宅子的事情,多半都是公孫讓在出面,畢竟他是楚王府親衛,說話方便。
“這不是買給我自己住的,是買給那個麻煩女人的。”余朗指了指頭頂上的匾額,“棗子額將這牌匾換了,換成‘法府’,畢竟是我法海買的嘛。還有,在那女人面前也別先生前先生后的叫,免得令她起疑。”
楚地已平,鑄造兵器也不用之前那么太偷摸,但也不能張揚,免得被朝廷的眼線所注意。不過這時候朝廷的眼線更在意的是楚王府,沒人會留心允州以外的鄉村小鎮是不是有人在“制造軍火”。
中午余朗請公孫讓和幾個隨從到“東南樓”吃飯,東南樓是允州一處有名的酒樓,對面便是青云坊,那家記在余朗名下的官妓院。監護府的產業都被抄沒,唯獨青云坊韓第就好像刻意不提,當作是送給余朗的人情。現在余朗和楚王保持了一種心照不宣的利益交換模式,余朗不在乎名位,但對錢財似乎很在意,韓第便順水推舟,接下來那些短工館馬車行的產業,也會記在余朗的名下,余朗只是交給許生去打理。
青云坊門前車水馬龍,余朗在青云坊重新開業之后只去過一次,跟打理青云坊的龍媽媽交待了幾句,一副不上心的模樣。后來監護府倒是到處尋找于旃兒的下落,不過當晚是孫乎傷去接的于旃兒,龍媽媽說了一句“似乎是川蜀口音的人接走了”,當時七國慶賀的使團還在允州,吳兆榮以為是恭尚才趁機搗鬼,以后此事便不了了之。
想起于旃兒,余朗已經很久沒過去看過。不過給她的銀子不少,身邊又有房東大娘的照顧,應該是生活無虞。只是現在楚地被楚王所控制,年后可以安排她跟于邵見個面。
一頓午飯吃了很久,酒飽飯足,余朗和公孫讓二人往城南而去,到了米鋪里,便聽到院子里劉翎兒和母親的對話,丈母娘剛到,一見面便問女婿去了哪里,劉翎兒只是說余朗出去辦事了。
余朗讓公孫讓在米鋪前堂等候,自己迎出院子,裝作急匆匆模樣:“娘子,宅子買回來了。”
說話雖然帶著幾分北方口音,但至少還算中聽。余朗手里拿著屋宅房契買賣契約,包括那些家丁丫鬟的賣身契,見到孫氏,故作驚訝,躬身一禮道:“給丈母請安。”
“賢婿幾日不見,還是如此青健。走,到屋子里說話。”
劉翎兒白了余朗一眼,似乎在埋怨他上臺演戲遲到。余朗見孫氏走在前,沒回頭,便擺擺手中的房契,意思似乎在說“明明是你讓我出去買宅子”。
丈母娘在前,即便雙方再有意見,也不能打嘴仗,只能干眼神仗。
孫氏是第一次來劉翎兒的婚房,里外仔細看著,似乎對新房的布置很滿意。布置新房的事情都是劉翎兒做的,應該知道如何迎合母親的喜好。余朗和劉翎兒在門前侍立著,就好像在等待首長檢閱的兩個大兵。
“賢婿,快來坐,翎兒你也坐。”檢閱完新房,孫氏笑著招呼二人坐下,又開始問道,“不知道女婿去買的哪里的宅子?”
余朗便將手上的房契拿出來,孫氏笑道:“原來是清水街的大宅,六進院子,那也有快十畝了吧?”
“就是原本監護府樂大人的府宅。”劉翎兒認得房契上的地址,裝作是早就心知肚明的樣子,“樂大人犯了事,宅子被抄沒,于是便叫他去買下來。”
“原來還是官宅,那不錯,那不錯。翎兒啊,你相公如此疼愛你,你將來也要好好相夫教子。”
相夫都是天方夜譚了,還教子?這比殺了她還難受。不過劉翎兒臉上還是一副受教的神色道:“娘,您就別擔心了,翎兒會盡一個妻子的本份。”稍一側眼,看到余朗似笑非笑看著她,擺明了是看戲,登時殺了他的心都有。
劉翎兒臉上綻開個不太自然的笑容道:“相公,我娘大老遠來,還沒吃午飯,麻煩你去做幾個菜來孝敬一下我娘吧。”
“啊?”余朗沒想到劉翎兒會如此刁難他,一愣,轉而道,“不是還有翠兒?”
“你去幫幫翠兒不行?”
余朗一看就明白人家母女有私密話要說,悻悻然領命出了屋子。心中老大不爽。余朗下廚倒是沒問題,不過自從林瑜搬去他草廬,他就再沒下過廚。索性他也想聽聽這對母女背后是如何說他的,便躲在門旁,聽著里面母女二人的對話。
不過劉翎兒和孫氏說來說去也只是劉翎兒的身體,畢竟這次孫氏來的目的就是看女兒,還帶了很多補品,可能是老母親以為二人婚姻生活不協調,來給女兒出謀獻策的,開始說一些女兒家的事情。余朗覺得再聽下去便有些反胃了,便往廚房走去,還沒到廚房,翠兒又愣頭愣腦沖了出來,二人險些撞著。
“俺說翠兒,你能不能下次出來前顯看看有沒有人?每次都是一驚一乍的,要嚇死俺?”
翠兒一臉委屈道:“老爺,翠兒以后不敢了。翠兒也沒想到每次老爺都是在這。”
余朗覺得這小丫頭雖然也有點小蠻橫,但自從再次回到允州,她再看到他便像老鼠見了貓,生怕被“侮辱”。
余朗看她手上端的是藥而不是菜,明白又是以自家小姐的身體為要務,便擺擺手讓她先行過去。到了廚房,發現菜肉都是現成的,便抄了幾個菜。古人燒火用風匣,便是來回拉動產生風的風箱,被余朗鼓大火,直接用爆鍋炒,翠兒回來,目瞪口呆看著余朗的炒菜方式,那感覺就好像要把房子燒了似得,看的她心驚肉跳。
余朗炒好菜,翠兒還特地上去看看,本來她還以為用這么大的火肯定會將菜炒糊,沒想到余朗這個看似莽夫,炒出來的菜卻是色香味俱全。
“看什么看?還不給你老夫人送過去?”
翠兒將菜送過去,余朗自己有些沒趣,正要去找公孫讓聊聊,沒想到老夫人卻很快出來,說要走。
“賢婿,老身在路上吃過東西,不過你做的菜很美味。翎兒能嫁給你,老身也就放心了。”
余朗和劉翎兒一對恩愛的夫妻相,直到將孫氏送上馬車,揮著手看馬車走遠,兩個人臉上的笑容才同時拉了下來。
“你在你們山寨不會是廚子吧?”
余朗得意笑道:“怎樣,俺廚藝不錯吧?”
“還說,翠兒在房里已經說的很清楚,說你用大火燒菜,以為你要燒了房子。我娘聽了那神色很不對。”
余朗心說這翠兒還真是什么都說,轉頭看了她一眼,翠兒趕緊躲到劉翎兒的身后。
“我娘走之前,要我們初二一同回去省親,許多遠房的親戚也會來見你。順帶你也要給我那表兄弟說聲道歉。”
“剛過完年就要跟你回家,你有問過俺是否有時間?”
“怕你家母老虎不同意?”劉翎兒冷聲道,“總之你說什么也要去,否則你休想讓我給你鑄造兵器。”
余朗登時無語。
真是有恃無恐啊!動不動就拿鑄造兵器出來說話,如果實在忍受不了,干脆還是休了她。這樣就一了百了。不過想想還是覺得不舍得。騙她當小妾,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不過是見見那些只會搬弄是非的小初哥,余朗覺得大不了像劉翎兒說的那樣,再揍他們一頓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