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寧的父親阮致言,字致公,的確曾是某家大戶的長子,陳逸聽人說是喜歡上青樓的女子,然后離家開創生意,與家族斷了聯系,那青樓女子,不用說便是阮寧的娘了。
就這么被當成落魄無依的阮大少給送回阮府了?
陳逸腦子再度天旋地轉,然后……重新昏迷。
轉眼三日……
陳逸終于能下地走動,大病一場,身體似乎也弱了許多。
“大少爺,您不能隨便出去走動,被二老爺和老太公知道,申兒會被責罰的。”小丫鬟見陳逸又要往門外闖,上前一把將他拉住。
“能不能讓我走?我,不是你家什么阮大少,我姓陳,跟你們家那個死鬼阮寧沒關系!”
陳逸發現跟一個死忠的小丫鬟講道理沒用,不管怎么說,她都堅持自己的原則:打死我也不讓你出門口!
面對那么堅定的眼神,陳逸舉起雙手:“我投降。”
申兒俏麗的臉上露出幾分笑容:“大少爺,衣服給您送進房了,申兒伺候您換過,今日府上擺家宴,有客人拜訪,老太公親自吩咐,您也要出席。”
說起老太公,陳逸不由對這個掛名的祖父有些好奇,進了阮府躺在床上三天,親二叔和三叔見過,堂二三四五六七八叔也見過,唯獨這個祖父沒露面。阮寧的父親是阮家大家族的長子,阮寧便是嫡孫,可惜這個長子嫡孫顯然沒什么地位,眾長輩禮節性過來探望一眼,估計個個都在尋思,這小子怎么還沒病死。唯獨申兒,思想單純,就一個目的,上面怎么吩咐她怎么辦事。
“今天來的什么客人,還要我去?”
申兒親身給陳逸換衣服,陳逸還有些不太習慣別人給穿衣服,尤其是個嬌滴滴的小美人。
“是隋家老爺和小姐,做布行生意的隋家,像是要與阮家聯合做生意。”
陳逸聽說阮家是做茶葉生意的。“阮家要改行開布行,還是隋家要改行做茶莊?”
申兒貝齒咬著下唇,搖搖頭表示不知,一臉委屈和自責,像做了錯事一般。陳逸已經習慣,這三日來打聽她什么事或是吩咐她幫忙做點什么,她不知或是力不能及,便像是負罪般。盡職的丫鬟!
眼看就要中午,申兒給陳逸引路往擺宴席的正廳走去,這阮家也算平江府的豪門大戶,商賈之家,聽聞阮寧二叔和三叔的兒子都是讀書人,有幾個考過發解試,明年會參加會試。阮寧還有個四叔,也是個讀書人,據說才二十多歲,比陳逸的實際年齡還要小。可惜人在外地沒見著面。
“申兒,你回去給我多拿件衣服,冷,怕著涼。”
陳逸說完,發現申兒正用專注的目光打量他。“怎么還不去?”
“申兒不去,大少爺一定是想支開申兒然后一個人跑掉。”
陳逸發現這申兒就是個盡職的狗皮膏藥兼蛔蟲,連他肚子里那點花花腸子都摸得一清二楚。
“走吧。”陳逸徹底無力。
走到一處院門口,隱約聽到前面門后有個女子的聲音:“阮家何時冒出個大少?”
陳逸聽到好像是在說自己,停下腳步。
一個聲音蒼厚的男子聲音道:“阮府的事,與我們何干,禮節上見一面,問候一番便可。”
“但上次阮太公很不樂意讓自己有功名在身的孫子娶小妹,找旁系的子孫來聯姻,對我們的生意沒益處,正好出個什么大少,我怕阮太公會拿他來跟我們說聯姻的事。”
男子感嘆一聲道:“現在我們是有求于人,無他計可謀,蝶夫人的布如今已經成為貢品,現在各家布行都搶著要接她的貨,一旦她的布流入平江地面,我們要按她的價格,不出三個月,布行必垮無疑。不與阮家聯姻能尋誰家?”
“劉貴妃的家姐,仗著有皇室撐腰,看她橫行幾時……”聲音遠去,漸不可聞。
陳逸從這番話中得到不少訊息,阮家要與隋家聯姻,而且陳逸很可能要成為當事人。最關鍵的是,蝶夫人居然是劉貴妃的家姐。劉貴妃初聞有些陌生,不過陳逸有印象,過幾年那個人妻控完顏亮揮軍南下不就是有個目的要霸占劉貴妃嘛。估計是個美人妻吧。
“大少爺,我們走吧。”申兒催促道。
陳逸重新邁開腳步。隔壁院子傳來鬧哄哄的聲音,陳逸馬上轉身要往那邊走。
“大少爺,走錯了,不是那邊。”
“哦,那邊熱鬧,過去看看嘛。不耽誤多少時間。”
“大少爺,您為何總是這樣。”
陳逸到了院子門口,一群人全副武裝將一名手拿棍子的少年圍在中央,少年英姿勃發,被一群人圍住卻好像在走過場一般,閑庭信步。陳逸一見便興奮大叫:“我在這。”
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少年正是與他同行又在半路養病的魯正。
“阮大哥,你果真在此!”魯正幾棍子將攔路的家仆撂倒,興奮朝陳逸這面撲過來,“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阮大哥差點送命,你怎么現在才來?”
“你讓我在驛站等,天哪,平江府好幾十個驛站,我都跑斷腿了,好不容易打聽到原來你在這里還有親戚,便過來尋尋看,沒想到真在這。”
“找到就好,辛苦你了,回去好好報答你。”陳逸指著周圍的人,“交給你了,統統撂倒,我們離開這,這群簡直都是獄卒啊,我在這生不如死!”
“啊?無故傷人,這不可取啊。”魯正挺為難的,而且他師傅尊尊教導,雖說這是阮寧的老家,但要是繼續這么下去難免落個私闖民宅打傷人的罪責。
“管不了那么多。今天你不取我幫你取,來吧,我們并肩作戰,從這里殺出去!”
陳逸撩開衣服,正準備大打一場,此時很多人往這面聚攏來,一個渾厚的聲音道:“胡鬧!”
陳逸轉頭望去,一個白須飄飄的老者在一眾人的簇擁下往這面走過來,那自帶的威嚴,陳逸心中便有分曉,這便是他那掛名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