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火器真是威力無窮，較之以往效率好上許多，可是為何不見引線，只這么一按就響了呢？”張老贊嘆之余問道。

陳逸勉強從蝶夫人那似笑非笑的臉上挪移開目光，解釋道：“其實是在子彈里用了一種棉絮，是經(jīng)過硝石處理過的，只要用撞擊力就會點火，推動鉛丸發(fā)射出去，其實還可以在火器的槍筒前加裝一柄刺刀，這樣一來就可以連射擊帶刺殺，一次解決多個敵人！”陳逸稍作為難的猶豫，“只是這種火器的后座力太大，士兵要經(jīng)過多次訓練之后才能使用熟練，而且因為一些緣故，準確性并不是很高，接下來還會繼續(xù)改進。”

“不錯了，不錯了！”張老感慨道，“能用不到十日的時間改良了火器，阮兄弟可算為大宋軍士立下一功。”

“那……這個功名的問題。”陳逸臉上掛著緊張的笑容打量著張老。

張老哈哈一笑道：“放心，老朽會幫你盡力爭取，盡力爭取。”

陳逸臉色土灰一片，笑容也就此僵直，搞了半天只是“盡力爭取”，跟許下空頭支票有什么區(qū)別？而另一邊，蝶夫人抿嘴一笑，像是早就料到陳逸這般被戲弄。陳逸無奈嘆口氣道：“我一家老小團聚可就等我這功名了，您老可別涮我。”

“一定，一定。”

張老笑著應承，陳逸卻不知道他說的是“一定涮”還是“一定給功名”。張老連客人都來不及送，緊忙提著陳逸的火槍往府外走，還討了幾發(fā)子彈去，說是去給老朋友見識一番，將陳逸和蝶夫人撂在府里。

蝶夫人見陳逸一臉失魂落魄的樣子，笑道：“主人家都出門去了，還留著作何？等主人家回來開飯？”

“蝶夫人，別取笑我了。”陳逸無奈看著蝶夫人，“您真是大人物，咱說話也不是一次兩次，今日才初次謀面，還差點將你當成是張老的……兒媳婦。要來的話也不提前通知，這不是誠心看我出糗么？”

陳逸本想說“張老的小妾”，幸好在這么一個很嚴肅的婦人面前說些輕薄的話自己也覺得不雅，要是面對的換成舒錦，就不是“小妾”，而直接是“姘頭”了！

蝶夫人微微一笑，臉上那鎮(zhèn)定卻不是偽裝出來的。熱情，卻又不茍言笑是她留給陳逸的印象。

“既然你說小婦人未提前知會你，那今日便算知會了，既然你也算地主了，能否盡一番地主之誼呢？”

陳逸將身上僅帶著的二兩銀子掏了出來，抖抖衣兜：“您想吃啥盡管開口，只要力所能及。”

蝶夫人微微搖搖頭，目光像是在看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

張洛兒從二人出了張府，天色已暗，陳逸原本打算回去。不過蝶夫人卻說要理一下賬目，蝶夫人也未乘轎，連隨從都沒帶，二人一路到了商館，進了廳堂，蝶夫人將一本賬本從懷里拿出來遞給陳逸道：“這上面是近三月來織布工廠的收益賬冊，請你這個大股東過目一番。”

陳逸打開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字都感覺頭疼，只一眼便合上：“蝶夫人就別拿我開心了，上面跟天書一樣，要是數(shù)字我還能看懂，全是字，你讓我口算么？你只要說到底賺還是賠，要是破產(chǎn)的話我能分多少就行了。”

“上面不都是數(shù)字，還有你說的那個破產(chǎn)……”

陳逸將阿拉伯數(shù)字大體解釋了一下，蝶夫人點點頭道：“這種計算方式倒也簡約了些，以符號來代替文字，但那般豈不是很容易在賬目中做手腳？”

“既然是賬目，自然是清楚明白的好，怕做手腳干脆還是不做賬的好。賬目本身就是建立在互信的基礎上，用以比對。”

蝶夫人點點頭：“那破產(chǎn)呢？”

“顧名思義，就是……倒閉結業(yè)嘍。”

“公子好像對自己的生意沒甚信心。”

陳逸伸出手道：“有沒有信心還是金錢來的實際點，蝶夫人只需要告訴我結果，賺或是賠。放心，我挺得住。”

“照公子的雄心，應該說是，小有盈余吧。按照公子的六成分配來算，應該能分得兩萬七千兩銀子，扣除張大人討去還債的五千兩，還剩下兩萬兩千兩。”

“這么多？”陳逸一驚，“這還叫小有盈余？”

“是啊，小婦人也覺得這盈余不錯，才兩個月不僅收回成本，還賺了幾倍的利潤。因此小婦人停了其他的生意，準備專心做織布染布的生意，擴大規(guī)模。”

“蝶夫人將原來的生意都停了？”

蝶夫人道：“不僅停了自己的生意，還將你的面食店和成衣店盤了下來，你那些伙計不日就會前來平江府，原本還想將東升酒樓和漢一樓盤下來，可惜不能如愿。我這里還有兩封信，一位是你朋友方卓方公子寫來，另一封，是你的紅顏知己。”

“紅顏知己？”陳逸接過信，一封是小鳳仙寫的，上面情意綿綿訴說了離別以來的相思之情，情意款款充斥在字里行間，陳逸很感動，將信收好。另一封看起來就不太爽了，方卓大言不慚居然想將東升酒樓開到平江府來，還說要陳逸繼續(xù)投資，陳逸怒著將信摔到地上，還踩了兩腳。

“一位是紅顏知己，一位是生意伙伴兼朋友，公子你這也太厚此薄彼了吧？”

“別說是朋友，簡直是損友。東升酒樓我一個銅板的收益沒見到，居然腆著臉讓我繼續(xù)投資！”

蝶夫人無奈一笑：“公子這是在指桑罵槐？”繼而將一個木匣子拿出來，里面全是厚厚的關子票，“兩萬兩千五百一十二兩，請公子點收。”

“嘿嘿，不必，蝶夫人我怎么會信不過？”

蝶夫人點點頭道：“錢也收了，那公子是不是該做點事情，將織布機的原理圖拿出來，以便擴大規(guī)模呢？”

陳逸恍然道：“原來蝶夫人大老遠來找，是為了我的技術。這可是商業(yè)機密，沒得談，給了蝶夫人你，以后我豈不是要喝西北風。以后多多合作，錢財滾滾來。”

蝶夫人無可奈何淺淺一笑，道：“那公子就要多負擔一些責任，今晚，平江府的那些布商開始組成了商戶聯(lián)盟來與我們談判，你這個大股東不出席，總是要旁聽一下的吧。”

陳逸心說，蝶夫人開織布工廠就好像在挖這些布商的祖墳，說是來談判，根本是來興師問罪的。槍打出頭鳥，自己把脖子縮著，難不成還能飛來流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