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錢感覺就是不一樣,陳逸覺得自己應該出去立個窩,不能繼續寄居在阮府,身份問題本身就很尷尬。希望張老能為自己討來功名,如此一來就不用看人臉色過日子。
陳逸被蝶夫人帶到一個偏廳的門簾之后,里面傳來激烈的爭吵聲,一個女聲陳逸熟悉,正是蝶夫人的得力助手林管家:“我們夫人初來乍到,自然沒工夫見你們,今天我是代表夫人來與你們說話的。”
“無禮!”一個蒼老的聲音斥責道,“這一行十人乃是平江府幾十家布行的代表,平江府最大的十家布行掌柜親臨,俗話說不給僧面給佛面,蝶夫人要開布行,難道不想跟我們出來談談?”
蝶夫人給陳逸解釋道:“這是琴臺布行的當家人龍彪,身后是他弟弟龍泰,龍家琴臺布行是平江府三大布行之一,龍彪出了名講義氣,在平江府一代算是有名望的商賈。”
陳逸點了點頭表示清楚,細看了一下這些人,臉上都有怒色,唯一認識的是在阮家見過的隋東明,只是這次沒見隋棠棠,那日看隋棠棠在隋家也算有決斷力的人物,不出席應是因女子不適宜出席這種場合。
來者不善,應是聯起手來對蝶夫人施壓,不過陳逸知道蝶夫人乃是當朝劉貴妃的姐姐,自然不怕他們敢太過放肆。
“有什么可談的?”林管家拿出她一貫的冷言冷語道,“各人自做各家的生意,互不往來,生意上我們也不打算與諸位有甚瓜葛。”
陳逸隱隱覺得這么下這些人的面子不妥,畢竟是來搶人家飯碗的,還踢上兩腳,狗急了還會跳墻。
龍彪怒道:“我們平江府布行商會也有商會的規矩,凡是加進來的,就要守規矩,價格統一不能單訂?!?/p>
“笑話!”林管家冷笑道,“我們織出的布效率與你們不同,自然想薄利多銷,價格上……哼,由不得你們做主?!?/p>
“聽姑娘這話的意思,蝶夫人擺明了是要我們平江府的布行生意做不下去?”
林管家在眾多老爺們面前悠然坐下道:“你們做不做生意,與我們何干?”
隋東明這時候走出來,聲音并未像龍彪那么有氣勢,帶著幾分顫音道:“那蝶夫人是否打算與我們合營呢?”
蝶夫人再次在門簾后對陳逸講解道:“隋家布行的當家隋東明,軟弱無能,隋家原本是平江府最大布行,只可惜隋東明在長兄隋東戈死去后撐不起家業,若非隋東戈的女兒隋棠棠背后打點,隋家早已沒落?!?/p>
陳逸這才明白隋東明并非隋棠棠的父親,而是她的叔叔。
門簾外面的林管家皺眉道:“我們生意做的好端端的,為何要與你們合營?”
“合營可以廣納資本,共謀財路,這位姑娘作為蝶夫人的管家,不會連這么都不清楚吧?”龍彪道。
林管家再一皺眉:“那如何一個合營法?”
龍彪冷笑道:“交出你們的織布機技術,由各家共同經營所得利潤,會分你們一成?!?/p>
“一成?”林管家冷笑,“你們可真是打的如意算盤?!?/p>
“怎么,嫌少?”龍彪咄咄逼人道,“你們不用出人力物力,只需要出小小的技術就能分得一成的利潤,你可知道平江府一年的蠶絲布匹生意有多少?一成的利潤也足有十幾萬甚至是幾十萬兩銀子。”
陳逸笑著對蝶夫人道:“看來這些人比蝶夫人胃口大很多?!?/p>
蝶夫人白了陳逸一眼道:“可不是,小婦人可是讓了你六成的利潤,而他們只肯出一成,你說值得與這群人合作么?”
“自然是不能,這豈不是與虎謀皮?給了他們技術,到頭來給多少是一回事,說不定直接不給了?!?/p>
林管家道:“實不相瞞,這織布機也并非我家夫人設計出,而我家夫人給了這位設計人呢,是六成的利潤,而你們只肯分我們一成,那到我夫人手上的只有四分,你說我家夫人會同意嗎?”
這些布行的掌柜交首低語幾句,龍彪道:“兩成,不能再多了。”
林管家一笑:“一成都不用分,你們還是留著銀子,發展自己生意的好。”
龍彪心中氣急,怒不可遏道:“蝶夫人雖然財大氣粗,又仗著皇室歲貢的生意,就可以將我們平江府幾十家布行不放在眼里?蝶夫人資本再厚實,也不及商會聯盟只商戶一成,一場價格戰下來,結業的定是你們?!?/p>
林管家正要說話,蝶夫人突然在門簾后揚聲道:“謝諸位為小婦人考慮,既然諸位這般有把握,不妨就在商場上見真章!”
眾布行掌柜這才知道蝶夫人一直在門簾后偷聽,當下龍彪甩袖道:“好一個目中無人的蝶夫人,走著瞧!”
一行人離開商會而去。
陳逸看著這些人的背影,心說一下子在商場上樹立這么多敵人對生意很不利。林管家走過來道:“夫人,他們所言非虛,他們的資本合計要高出我們二十倍有余,長久價格戰比下去,恐怕對我們不利。”
蝶夫人反而對陳逸道:“不知公子時候有信心打一場價格戰呢?”
“我?”陳逸不好意思笑笑,“蝶夫人應該知道在下只有這點銀子……你不會打這兩萬多兩銀子的主意吧?”
林管家瞪著陳逸道:“雖說我們織一匹布成本要比這些布行低上一些,不過當地的蠶絲和棉絮自然不會賣與我們,原料都需要從其他地區運過來,成本上增加一些,人手上也需要從各地請來,再增加一些……這些布行底子厚,誓要將我們打垮,你不會連一點點投資都不舍得出吧?”
陳逸皺眉,依依不舍地將木匣子遞出去,林管家一把奪了過去,交給蝶夫人。
蝶夫人嘆口氣道:“這些還遠遠不夠?!?/p>
陳逸眼珠子咕嚕一轉道:“那蝶夫人是否想過融資呢?”
“融資?”
“就是吸引投資的一種方式而已?!标愐荽笾陆忉屃艘幌?。蝶夫人道:“你也知道用織布機織布乃是一本萬利的生意,將干股分薄,豈不是憑白流走大量的利潤?那與這些布行合作還有何區別?”
陳逸想了想道:“其實,夫人可以想象這是一種借貸,并非一定要將股份轉給債主,只是定下一個預期的回報率,說明白點,就是借高利貸來跟這些人打價格戰。夫人也說織布機織布乃是一本萬利,而價格戰最長不過幾個月,不是他們死就是你我亡,做生意總要有些魄力的。”
“誰又會肯借錢呢?”蝶夫人無奈搖頭,“明知可能打水漂,不見得有人會愿意來趟渾水?!?/p>
陳逸一笑道:“那可不一定,比如說某些老財迷,逼著人還債還收利息那種……”
“張大人?”蝶夫人脫口而出。
陳逸無可奈何點點頭。無緣無故借了五千兩,還以為是美人恩重,沒想到卻是高利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