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楊旭伸了個懶腰從床上醒來，睜眼一瞧，就嚇了一跳。“這不是自己房間啊，這是哪？”因為現在是早上，這是像“霓虹樓”這樣的地方是最清靜的時候，所以楊旭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這里是哪，但是楊旭仔細看了幾眼便知道這是哪里了。自己怎么跑到這里來了？楊旭看了看身上，還好，衣衫還是整齊的，床上也沒有其他人。楊旭便松了口氣，自己不知道自己酒品怎么樣，但是現在看來，還蠻不錯的，最起碼沒有酒后亂性，至于有沒有酒后失言......楊旭就不知道了。既然醒了，楊旭就不準備在這里待了，便拉開門準備出去。

門一打開，楊旭便震驚了，只見鼎爺靜靜的站在門外，滿眼血絲的盯著自己，楊旭不禁吞了口唾沫，笑著輕問道：“鼎爺，您這是？”鼎爺渾身一震，似是才看到楊旭似的，他揉了揉發干的眼睛，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著說道：“老弟起得挺早啊，這便要回家？”楊旭聽著鼎爺這沙啞的嗓音，心里沒來由的一震，這鼎爺不會在外面等了一晚上吧，等自己干嘛？

楊旭才想起來，自己昨晚好像跟這鼎爺稱兄道弟了的。楊旭便說道：“瞧我這記性，老哥，請進來坐吧。”既然鼎爺都堵著門了，便看看他要唱什么戲吧。鼎爺跟著楊旭進了屋，在中間圓桌邊上坐了，楊旭伸手摸了摸茶壺，壺里的水已經是冷透了。鼎爺卻不以為意，拿起來倒了兩杯水喝了，然后才清了清嗓子，開口道：“老弟啊，你可得跟哥哥我交個底，你到底是來自哪里啊？”楊旭想了想，自己回答這個問題也不影響什么，便說道：“不是小弟不交底，而是老哥之前也沒問吶，實不相瞞，我是南唐人。”

“哦。”鼎爺看起來十分吃驚，忙問道：“南唐哪里？”楊旭便答道：“北陽郡......”鼎爺便頓時眼睛一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楊旭便心里稍稍忐忑了一下，難不成這貨在北陽有親戚？就這么暴露了？不應該啊，自己幼年之時便上山學劍，十幾年不在家，除了自己所在的相熟的街坊鄰居早就已經沒人認識自己了。此時鼎爺的腦袋里嗡嗡直響，一直在盤旋著四個大字“北穆南張。”這四個字的意思就是南唐北面穆家最牛，南邊張家最狂。昨天楊旭說出那句穆少爺的時候，鼎爺就上了心，加上之后胭脂又說這楊九是南唐人，鼎爺便連夜派侯發去查了南唐姓穆的來頭。

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這南唐穆家可不得了，人穆家的靠山便是南唐國主的親叔叔，成親王，那可是正宗的皇親國戚黃金貴胄，比自己靠的蕭家可牛太多了，蕭家不過是托了祖宗的福，的了皇帝的金口玉言，得以在古豐作威作福，可是這種權利也太過虛無縹緲了。現在的皇帝也不過是礙于臉面不對蕭家動手罷了，但是誰能保證朝中無人的蕭家能繼續得這樣猖狂下去呢？連皇糧都不交碼頭也不上稅。這幾年又并了幾百畝良田，再這樣下去，遲早要把這古豐變成政令難行的蕭氏私土啊。到那時候，哪個皇帝能允許自己國家里有個國中國？

皇帝不待見，手下的大臣就會想方設法的整治蕭家的，蕭家朝中又沒有故舊，又沒有親信，又沒有靠山的。蕭家的未來，在鼎爺看來是一片黑暗吶。以前鼎爺把自己當作蕭家的人的時候，還覺得蕭家很強大，連皇糧都不交，誰有這般牛？但是自從知道自己不過是小家的一條狗，還是一條隨時都可以犧牲掉的狗之后，鼎爺好好的想了一下蕭家的情況，他發現蕭家的所謂的種種特權，完全是建立在皇帝對于當年秦王的許諾的尊重程度之上的。也就是說蕭家的腦袋上時時刻刻都懸著一柄刀，而那個儈子手還是聽別人命令的人。

鼎爺很慶幸自己當時的明悟，便準備找下家了，既然你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就讓蕭家的人看看，就算是狗反咬一口也是能傷人的，更何況自己還是個大活人？

楊旭在一邊看著鼎爺的臉色陰晴不定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忽然鼎爺便回過神來，對著楊旭說道：“老弟啊，你瞞得哥哥我好苦啊。”楊旭頓時一驚，“怎么？他竟然都知道了么？”楊旭的表情落在鼎爺的眼里，鼎爺便更確定自己心中所猜測了。鼎爺便說道：“為兄也不怪老弟，要是我，我也會這樣的，我不怪你，我只羨慕你啊。”

楊旭被說得云里霧里的，“這什么跟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明白呢？什么怪不怪，什么羨慕的？什么意思？自己這身份，有什么好羨慕的么？”但是楊旭也不說破，誰知道他覺得自己是什么人呢？鼎爺見楊旭一臉不解，便微微嘆了口氣，輕聲問道：“老弟啊，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知道你還有那紅衣女俠此來是為了那碼頭上的三船貨......”

楊旭本待問那紅衣女俠是誰的，但是一聽鼎爺說道關于自己此行的正題來，楊旭便按下心里的這個小疑惑，記起了木依依的話來。楊旭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道：“既然老哥已經把話挑明了，那我便也開門見山吧，我知道你那船上是海里雪，而不是什么海貨......”楊旭一說出這句話，鼎爺便愣了，皺著眉頭露出深思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楊旭便拿起茶壺給自己也到了一杯水，淺淺的喝著，潤一潤干燥的口腔，這喝完酒之后，還真渴的厲害。

楊旭喝了幾口水之后，鼎爺便趁機問道：“老弟啊，問句實話，哥哥我真是沒什么見識，這海里雪是什么東西啊？別到頭來搞錯了就不好了啊。”楊旭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搞了半天是再想這個啊。楊旭微微想了想便釋然了，說道：“這卻是小弟我考慮不周了，海里雪是我們南唐的說法，我們南唐將海鹽分為十三等這曬制和煮制的有叫法不同，這海里雪便是指曬制的最頂級的海鹽，煮制的最頂級的海鹽，我們叫做海里絮。”

“噢，原來是這樣啊。”鼎爺便恍然大悟，說道：“我這里是內陸，說句實在話，哥哥我這輩子都沒見過海呢，都聽說海特別大，大的沒邊兒，但是哥哥我沒見過確實不能想象大到沒邊兒的水洼子，到底是什么樣子。”楊旭一聽鼎爺將海形容成水洼子，便笑了，楊旭忽然覺得鼎爺也是蠻可愛的嘛。楊旭便說道：“哪天有機會，便請老哥到我南唐去，見識見識那傳說中沒有邊兒的水洼子，還有我南唐的八百里小橋流水，三千棟水榭園林。”

說起自己的家鄉，那楊旭臉上便閃爍著淡淡的自豪和親近。這股子刻進骨子里的敢情卻是怎么裝也裝不出來的。鼎爺便拍手笑道：“好好好，那哥哥我便記得老弟的這句話了，有機會一定到南唐去走一遭去。”楊旭便說道：“其他不敢說，差旅費報銷是一定的。”鼎爺便哈哈笑了兩聲，隨后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那便請老弟漏個底，你家主子準備吃掉幾成的貨？”

楊旭見說到了點子上了，也收斂了笑容，收攝心神，說道：“老哥，你看衣我家主人的這個大手筆，你覺得他老人家想要幾成呢？”鼎爺咬了咬牙，說道：“七成？”楊旭便哂笑道：“太小瞧我家主人了吧。”鼎爺眼睛一瞇，說道：“八成？”楊旭自鼻子里嗤了一聲，說道：“數字倒是蠻吉利的。”鼎爺深吸一口氣，說道：“九成？”楊旭捏了捏眉心，說道：“我家主人這人吶，就是有一點不好，他不喜歡競爭，他想要的東西，要是有人想搶，哎呀......那對方的結果就不好說了啊。”

鼎爺大喜過望，一拍大腿，叫道：“就喜歡這樣的主，好，這批貨就全交給你家了。哈哈。”鼎爺正愁這批貨賣不掉，“北地四雄”肯定是吞不下去這么多的，要是這邊這家又要不了多少，那可就真是愁死人了呢。這下可好了，貨交一家，手續什么的辦的就快，現在這快要火燒眉毛的時候，真是瞌睡了來個枕頭啊。鼎爺一高興，便隨口就問道：“只是不知你家準備出多少錢？”

楊旭一聽，便笑著答道：“哎呀，我向來只負責陪人玩的，這是不歸我管吶。”鼎爺便頓時急了，“怎么，自己居然找得不是負責人？那這些天怎么都是小九哥陪自己玩的？不是你負責我還跟你聊的這么開心干屁啊？”鼎爺頓時臉色一變，楊旭自然看在眼里，他不禁心里笑道：“你個老狐貍，死胖子，小爺我陪你吃喝玩樂這么久，伺候的舒爽了還口風那么緊，現在急了來找我，就那么簡單就叫你得手？現在我們完全掌握了主動權，你急啦，我可不急唉。”

鼎爺臉色變了之后便后悔之前說的要把貨給他們的這個說法了，要是他們知道之后便有恃無恐的，本來賣高價的東西便成了買低價，可就虧大發了。但是鼎爺隨即便想到，這好像是在替蕭家賣東西唉，賺多賺少，虧多虧少還不都是蕭家的錢？自己又落得了多少？連一成都不到的油水都要做上好幾本的賬。實在是何必的呢？

但是商人本性還是使得鼎爺希望這批貨賣的價格高一些。于是鼎爺便溫言說道：“老弟啊，這個你能不能打聽一下，這事到底是誰負責呢？順便打聽下這你家主子準備出多少錢吧，再順便，將我之前說的那句話給忘了吧。”楊旭便奇道：“什么話？”鼎爺便扔過來一個“你真懂事”的眼神，楊旭莫名其妙，“真的不知道你說的是哪句話啊，你說了這么多，誰知道是哪句話？”楊旭便說道：“我只管帶人玩樂，之前你見過的那個女俠負責這次的采購，運輸，銷售等等的一切事宜。”

鼎爺便失聲說道：“紅衣女俠？她一個女子怎么負責這么多事項？她不是只是個會武功的廚子么？”楊旭便看著鼎爺吃驚的樣子，心里說道：“這就吃驚了？要是說出來這一切都是她策劃你豈不是要瘋了？”隨即楊旭便笑了，“紅衣女俠？明明是一襲青衣好么？會武功的廚子？這又是鬧得哪出？”

（明早有事，會許會晚更，我盡量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