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我的預感不是空穴來風，趁齊霽上洗手間的當口，我偷偷摸出皮夾，確認是否把信用卡帶出來。
我的小心肝啊，吧嗒吧嗒在滴血，看這富麗堂皇的裝修，看這穿梭的帥哥美女，再看看眼前少得可憐卻貴得嚇人的法國大餐，我真是鵝肝醬夾著眼淚往肚里吞。剛才就不該客氣地說地點由他選，我這種在社會底層掙扎的老百姓怎么能和齊大總監出入一個檔次的飯店，他一個響指，點起菜來那個駕輕就熟，每點一道還挺紳士地征求我的意見，拜托，我怎么可能知道哪道好吃，就算你點的是坨屎，我也認了，我只拜托你，點些便宜的，我可不想把我下個月的口糧就一頓報廢了。
“怎么樣，環境不錯吧？”齊霽向我舉了舉紅酒。
我欲哭無淚地拿起酒杯喝了口，再好的紅酒喝在我嘴里也是一個樣。
“不喜歡？”齊霽似看出點端倪。
“哪有，非常不錯，很棒。”我馬上露出巴結的表情，“看樣子，齊總監經常帶女朋友來這兒啊？”
“偶爾。”齊霽笑笑，在我看來這份笑又帶了點心酸。
“齊總監你大學是什么專業的，怎么看都不像和曹睿一個專業啊？”既然都下了如此的血本，不套出點東西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呵。”齊霽低頭淺笑，“我和曹睿是一個戲劇社團的，他是社長，我是導演。”
我想，好個夫唱婦隨。
“我們當時挺投緣，畢業后又進了同一個集團，雖說是不同分部，但常有來往。”齊霽頓了頓，轉向我：“曹睿一點也沒有和你說過他大學時代的事嗎？”
“呃，沒有。”我只能陪笑。
“那，你們是如何認識的呢？”齊霽好奇地打量我。
“我們？”我不自在地把酒杯舉到唇邊。
“唐小姐，原來酒量也不錯啊。”
“哦，沒有，沒有。”我連忙放下酒杯，記起上次自己還因為不勝酒力而推卻敬酒呢。
“我怎么覺得你有些緊張呢。”齊霽交叉的手指放在嘴邊，微微前探著身子，眼睛瞇起，嘴角掛笑。
和個笑里藏刀的瘟神交談，我能不緊張嗎？
“哦，因為齊總監你太有魅力了，我和你單獨相處，當然會緊張啊。”話一出口，我自己都快吐了，可是再吐我還是要繼續吹捧，“你不知道，你可是我們公司小姑娘議論的熱點對象呢，每次你走后，可不是一般的熱鬧，今天你穿了什么衣服，換了什么香水，大家都如數家珍。”
我吐，我吐，真是隔夜飯也要被我吐出來了。
“呵呵。”齊霽果然被我“贊美”得露齒笑起來，他搖搖頭說，“原來這不單單是我們公司女孩子干得事啊。”
哎呦，我真是受不了，這年頭男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臭屁。
哎，這也不能怪他，誰叫人家有臭屁的資本呢，整天被女人圍著能不感覺良好嗎！
“曹睿也不錯啊，你還沒說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呢？”
“哦，我們是朋友介紹的。”
“哪個朋友？”
我咯噔了一下，齊霽這么較真？
他看我猶豫改口道：“說不定我也認識。”
“應，應該不認識吧。”我軟性地拒絕。
“那你們是打算明年結婚嗎？”
提出這樣的問題，齊霽的聲音居然沒有任何異常，我不禁懷疑：是他掩蓋得太好，還是我猜測錯誤？
“其實，我們還沒有談論過這個話題。”反正曹睿不在隨我怎么瞎扯，我得給自己留點后路。
“那你可得趕緊，現在像曹睿那樣溫柔體貼又專情的模范丈夫可不好找哦。”
模，模范丈夫？！我這下真的糊涂了。
糊涂一：看著齊霽那毫無吃醋跡象的表情，難道是我多想了，他其實是個正常的男人？
糊涂二：曹睿雖然沒有Alex毒惡，但和什么溫柔體貼也相去甚遠吧，況且專情的對象還是個同性，這，這，齊霽是不是沒有我想象中的那么了解曹睿？
莫非，我搞錯調查對象了，他們就一對純哥們的兄弟。
我的天！我的法國大餐啊！！我在心里狼嚎！！
接下去的晚餐，我吃得不是心里滴血，而是心口被剜了一刀。哎，罷了，不就是法國大餐么，就當自己開了次洋葷。
嗯，我應該好好享受這頓奢侈的美食，可不能浪費我的鈔票。想著，我端起蛤蜊濃湯喝了個底朝天，待我舔舔嘴唇，就見一個waiter站在了齊霽身邊。
“再來份甜點。”齊霽望向我，“芝士蛋糕如何？”
能不要嗎？我在心里哀叫，外面85°C的芝士蛋糕也很好吃啊，我的幾十塊人民幣又該飛了，嘴上卻只能應下。
我看了看齊霽的盤子，吃得恰好，每份都留下那么點，原來這男人胃口也不大，或者說是裝腔作勢，哎，人干什么也犯不著和食物過不去。
酒足飯飽，哎，老實說我還沒怎么吃飽，總之該撒血的時候到了，我正準備摸出我那干癟的皮夾，齊霽就開始起身穿外套。
我心想，沒必要這么急吧，好歹也等我付完錢。
“走吧。”齊霽居然一副還愣著干嘛地表情看著我。
我要付錢啊，難道吃霸王餐不成？我不理他，繼續掏我的皮夾。
“你還真當我讓你請客啊。”齊霽邊笑邊搖頭，“我怎么會讓女人請客呢。”
雖然這猶如天上掉餡餅般讓我興奮了一下，但我還是一頭霧水：你啥時付得錢啊？
“走吧，時間不早了。”齊霽整理完畢，過來拉我起身，“看樣子，你吃得挺滿意。”
我看到他的視線掃了一眼我的餐盤，不由一窘，低頭應著：“嗯，是蠻好吃的。”就是貴得我們老百姓吃不起。
“那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來。”
我一愣，抬起頭，我們？有沒有搞錯？
“走。”齊霽完全沒有不自在，順手就搭住我的肩往外走。
“那個，那個。”我驚慌失措起來，我們好像不是那種關系吧。
“怎么了，我已經付錢了啊。”齊霽笑得親切，“我是這兒的VIP，都記賬上了。”
見我沒反應，齊霽露出一臉你怎么還不信的神情。
我是不信啊，不是不信你付了錢，而是不信自己的眼睛，真是匪夷所思，難道一頓飯就能拉近我們的距離，但，這距離未免也太近了點吧！
坐在車子上，我左想右想，都覺得他這種反常的舉動只有一種可能：
當初第一次見面時他還誤認為我是花癡，后來對我更是極盡譏諷，不但懷疑我的工作能力甚至侮辱我說腦子有問題。可自從上次運動會偶遇后，他似乎對我的態度稍微好了那么一丁點，比如上次Roger的事，如果不是我后來自討沒趣地追問，他也不至于揭穿，換作以前早該把我罵個狗血噴頭，對于他這種強勢的人，迂回的表示大概已經算是給足面子了，還有今天白天居然會主動幫我解圍，剛才又請我吃大餐套近乎的舉動，種種跡象看來，他完全是因為知道我是曹睿女朋友才對我仁慈了些，甚至不惜放低身段和我搞好關系，目的就是讓我安排他和曹睿見面，不讓我在曹睿面前說他不是。
他有這么在乎曹睿對他的看法嗎？在我看來，真的好假！就算再多的女人追捧，脾氣那么臭性格那么差的男人我打心底里看不順眼！
可是，我不禁要想，當初的Alex脾氣和性格又能好到哪去，結果，我現在竟也開始愛上他了。我真的愛他嗎？愛他什么呢？難道就迷戀于他那張好皮囊？我也是那么膚淺的女人？怎么自己就不明白自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