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臘月,瑞雪寒梅,眼看就要過年了,人們全都忙忙碌碌著準備過年的東西,閆麗家卻依舊冷冷清清的。臘月二十三了,閆百章想著不管怎么樣也要制備點年貨,不然也太不像話了。
閆百章推出自己的二八自行車,又進屋找了個蛇皮袋子,過年的東西還是有些多,一個小提包肯定是裝不完的。閆百章叮囑閆麗要照顧好母親后,自己就騎著車子趕年集去了。
一路上,他雙腳麻木的蹬著自行車,眼神望著前方。這時聽到后面汽車鳴笛的聲音,他一激靈,原來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把自行車騎在馬路中間了。路邊的行人都用異樣的眼光看著這個奇怪的老頭,有幾個已經在竊竊私語了。
車里的人搖下車窗,對他粗暴的喊著:“喂,你找死啊,想死也別害我啊。”閆百章趕緊向小汽車的主人道歉,快速退到路邊上來。還有一公里就到集市了,人越來越多,車也越來越多。他不敢在冒險了,推著自行車慢慢地往前走。
“我現在還不能倒下啊。”閆百章心里想著,又往路邊上挪了挪。一陣風吹過來,將這個推著自行車的瘦弱的老人吹了個踉蹌。我們看到老人的頭發已經幾乎全白了,身上瘦的就剩下骨頭了,用皮包骨頭形容一點都不過分,抓著車龍頭的手就像干樹皮一樣,閆百章心里苦啊。
兒子去世、老伴生病、女兒婚姻不幸福,這一樁樁一件件對他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啊。提起女兒,閆百章的眼淚禁不住流了下來。女兒婚姻的不幸都怪自己啊,要不是自己當年阻止正清和麗麗來往,麗麗也不會選擇嫁給鄧斌,也不會讓她受這樣的委屈啊。
正清那孩子雖然說家里窮點,但是看得出來他是個老實孩子,對麗麗一定不會差的。閆百章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現在想這些還有什么用呢?他抬頭望了望天,他想問問老天爺,自己是不是上輩子造孽太深,才有今世這樣的報應啊。
打發父親去趕年集后,閆麗本來想陪著母親出去散散步,可是母親好像不太愿意出去。她說她想睡覺,閆麗只好看著母親睡下后,將換下來的床單被罩歸攏在一起,然后去燒熱水。冬天太冷了,用涼水洗衣服手會凍僵的。
閆麗將水壺灌滿水,放在爐子上,坐在爐子旁邊發起呆來。放寒假了,學生們都回到家里。自從放寒假后,經常可以聽到孩子們嬉笑打鬧著從門口經過,母親的抑郁癥這幾天更嚴重了,大概是想起了弟弟的緣故。
自從弟弟離開那天開始,閆麗和父親就輪流照顧著母親,就怕母親一時想不開,做了傻事兒。兒子也留在了爺爺奶奶那里,估計是沒辦法接回來了,現在這個樣子,哪有精力去照顧兒子呢。
也許現在最令閆麗開心的就是兒子鄧淳了,小鄧淳長的白白凈凈的,一雙大眼睛總是滴溜溜的看著周圍的一切。見到有人逗他,就咯咯的笑個不聽,并伸出手讓人家抱,一點都不怕生。見過的人都說太像閆麗了,說兒子像媽媽真是一點沒錯。想起兒子,閆麗的心里暖暖的,可是她又不得不想起了孩子的爸爸鄧斌。
自從和鄧斌離婚后,宋妍也走了,留下鄧斌一個人整天郁郁寡歡的。聽孩子奶奶說,鄧斌天天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喝的醉醺醺的。沒辦法,鄧志國給鄧斌辦了個停薪留職,讓他好好清醒一下。
閆麗每次去看兒子,孩子奶奶總是向她哭訴。她哭著求閆麗和鄧斌復婚,鄧志國也跟閆麗長談過。他說,千錯萬錯都是他的錯,不然那個宋妍也不會在鄧斌身上打主意,都怪自己一時大意,毀了自己的兒子啊。
看到鄧志國微微低下頭,用手扶著額頭,幾根白頭發刺進了閆麗的眼睛里。她并不是鐵石心腸啊,但是她能怎么辦啊?鄧斌可是毀了她對愛情、對婚姻的所有美好的想象啊。
閆麗也有無奈的時候,鄧斌喝醉酒后,就跑到她那里來。一進門,就對著閆麗跪下哭,邊哭邊求閆麗原諒他。說他是一時糊涂,他從心底還是愛她的。
閆麗冷冷的問他:“假如宋妍沒有走,你還會對我懺悔嗎?”也許鄧斌沒有思想準備,閆麗竟然這樣問他。一下子木木的跪在那里,他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閆麗,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閆麗看到鄧斌愣愣的樣子,一種油然而生的惡心讓他失去了控制。她像潑婦一樣拿著把掃帚將鄧斌趕了出去,趴在床上狠狠的哭了一場。
自從把鄧斌趕出去后,她以為鄧斌死心了,可是過不了兩天,他又來了。每次來就跪在她的面前,一句話也不說,她也很無奈,想趕他走可是實在是沒有力氣了。再加上孩子爺爺奶奶輪番給自己做思想工作,特別是孩子的奶奶,每次都哭的淚水漣漣的,閆麗實在于心不忍。于是她申請調到自己曾經就讀的中學教書,這里距離家里近,照顧爸爸媽媽也方便點。
從鎮上往縣城調動工作很難,但是從縣城往鎮上就很簡單了,要知道有多少人擠破了腦袋都想去縣城。當閆麗將調動工作的申請遞交到教育局后,沒過幾天就審批下來了。伴隨著城關中學空出來的一個編制,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擠破腦袋去爭了。
回到鎮中學后,閆麗只跟陳濤一個人熟悉,偶爾也跟陳濤聊幾句。對于其他老師,閆麗最多是笑笑就過去了。她要工作還要照顧媽媽,哪有那么多的空閑時間啊。久而久之,學校老師都認為閆麗孤傲,可是只有我們的閆麗知道,她現在只想找個沒人的角落好好療傷罷了。
這時候,閆麗好像聽到水壺噗噗的聲音。她回過神來,水壺的水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開了,開水濺出來在爐子上滋啦作響。閆麗手忙腳亂的將水倒進水盆里,又給水壺里添滿水放在了爐子上。
等收拾完,閆麗轉過頭去,卻發現母親坐在炕上呆呆的望著自己。“麗麗,你怎么了啊?怎么感覺悶悶不樂的?”閆麗的母親很少講話,但是很少的幾句話也都是關心閆麗的,閆麗忍不住眼淚就要流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