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了,我們得趕緊離開,要不然一會兒被看見了,一定會被抓了去坐牢的。”
“嗯,可是外面好多人在抓我們,城門能出得去嗎?”
“出不去,我們只能先在城里躲上幾天。”
天色已經微亮,他把辛翠蕓拉上了墻后,忽然想起晚上那名男子的話,于是又回去用石子在廊下擺了八個字出來:丫鬟偷人,劫賊將至。擺完之后,他滿意地拍了下手,不料用的力大了點,恰好被巡邏的婆子聽到而立刻被許多人包圍。
辛翠蕓辛翠蕓顧不得了,直接跳到了隔壁那個院中。
“哪里跑,下來吧你!”他左沖右突地跑到了墻邊,但是剛攀住院墻,就被人拽住腳腕拖了下去。好在落下的時候并沒有摔疼,拉他的兩個婆娘給他墊了底了。
兩個婆娘似乎都很能吃,不知道吃了什么好東西,被李云楓猛地撞到肚子,全都張口噴出了許多穢物。李云楓的身上自然難免沾到,氣得立刻想要給她們一肘,卻發現她們都已經暈了過去。這時候想跑也已經來不及了,其他幾個婆子已經圍在他嘰嘰喳喳,還有幾個護院和一群家丁持著器械棍棒趕來。
家丁正要上去給他一頓拳打腳踢,恰好晚上喝問“是誰?”的那名少年匆匆趕來,他打量了李云楓一會兒之后,便立刻阻止了大家的舉動,然后蹲下身來盤問他出現在那里的緣由。
“昨天晚上我就聽到有人說話,當時還以為是貓呢,呵呵,看來當時的貓叫就是你弄出來的嘍?”少年盤問了一會兒,李云楓一句話都沒有回答,于是他便又笑嘻嘻地問道。
“是又怎么樣?在這里借居了一夜,多少還是有些感激,所以才會給你們留言。如果不是為了這個,我現在早就已經逃出去了,怎么可能還會是這樣的結果?唉!昨天晚上看了一出好戲啊!去青樓都不一定能夠看得到,呵呵——”李云楓扭頭到一邊,說著說著便笑了起來。
“你說什么?”那名少年聞言大為震怒,當即就狠狠地賞了他一下,同時還憤憤地向大家喝問:“是誰又搞怪了!”
此時正巧有位病歪歪的小姐被一名丫鬟攙扶著出來,聽到了李云楓的話后氣得一陣猛咳,過了一會兒之后,才猛然抬起頭來,直直地指著一名丫鬟,眼中滿是憤怒的神色。
“小姐——”丫鬟嚇得顫抖了一下,便立刻跪倒在她的面前哭訴:“我冤枉啊,小姐!他是外人,是個小賊,你不能聽他信口雌黃的,小姐……”
“他是外人,怎么會知道我們這里有個時常偷人的丫鬟呢,呵呵,咄咄怪事,你說是不是啊,小姐?”那名男子忽然起身向那名小姐笑道。
李云楓此時已經被人五花大綁了扔在墻邊,聽了他的話后,笑得也猛咳了一陣,過了好久才模糊不清地說道:“好一對表哥表妹啊,呼呼——,可憐的是,才剛進去又要出來,呵哈——”
那名丫鬟聞言憤怒地回頭斥道:“你——”剛要開口潑罵,忽然意識到這等于不打自招,于是用恨毒的目光瞪了他一下,便立刻轉過身去嘭嘭嘭地磕頭求饒。
很快一對老頭老太也到了,那位小姐便立刻抹著眼淚說道:“把她拉出去配了人吧,我這里不要這樣的人。”
“姐姐,我要——”那名丫鬟正哭得淚水縱橫,忽然從員外夫婦身后轉出一名癡兒,雖然看上去已經有十三四歲的高度,但是聲音卻比一個三歲小兒還要可笑。
李云楓一直沒有機會開口,直到現在才說出了那人晚上說的話。員外聽后打量了他一會兒,然后命令家丁把他帶到廳上細細審問。
丫鬟也被綁起來一起帶走,很快護院又抓來了她的表哥,巧的是,那小子當時恰好正和狐朋狗友商量著晚上的行動。護院回去后稟報了員外,然后把那些賊人全部送去了官府,那名少年則同時送去了三百兩白銀。縣太爺當場判了他們秋后處死,分別安了幾個大盜的賊名之后,發了一道公文進京待批。
李云楓還好沒被拉去,但是也被扔進了柴房。他以為是家丁陽奉陰違,被扔到錯雜的木柴上之后,立刻破口大罵家丁的八輩祖宗。大約辰時的時候,有個丫鬟送來了兩個饅頭,說了不少的好話,看守的人才允許她扔進柴房。
饅頭沒有落到他的跟前,所以他干脆不去理睬。苦笑了一下之后,他忽然劍眉一豎,憤怒地踢了柴堆一下,然后氣呼呼地罵道:“原來是這樣!他娘的老王八羔子!明擺著是要殺人滅口嘛!”
看守的護院聽到之后,嘿嘿地笑了一聲,然后其中一個年輕的喊道:“看了你還不傻嘛!這么快就想明白了。哈哈——”
護院的話音剛落,忽然另一個干咳了幾聲,接著又聽到一名少女說道:“陸叔,陸哥,你們辛苦了,夫人讓我來給你們送點酒菜,還有,順便給那個小賊一點,免得他做了鬼還要餓肚子。”
老少二人似乎是一對父子,看到丫鬟出現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不約而同地變得了臉色。有件事情他們非常清楚,那就是做下人的比常人更容易犯錯,任何一個主子都隨時有可能向他們扔個黑鍋。
“酒菜我們不敢接受,請轉告夫人,我們會送他離開的,并且從此不會再出現在青州,不過我們現在沒有盤費,還請——”
這老頭兒還真是精明!李云楓在里面一聽就大體上明白了怎么回事,放松的同時也為他們父子的自知感到慶幸。
那一對父子立刻與丫鬟把他的繩子解開,然后把盤子和酒壺隨地扔掉,讓丫鬟只提著空籃子在前面引路。
走到院西小門的時候,恰好有幾個護院從府衙回來,一個個炫耀著從賊子那里搶來的東西。他們嚇得立刻躲了起來,直到那些人都回到各自的住處了,才又一同出了小門,來到了一個僻靜的角落。丫鬟到那里,吩咐他們稍等,然后又原路返回,不久就引著那位夫人同來。
那位夫人說明了緣故之后,李云楓不由地嘆道:“員外表面上看去倒是很正派,唉!想不到會做出這樣的事情!那些被他收藏了的女子想必不全是自愿的吧,夫人何不把她們也一并放回呢?”
“你以為我不想啊!唉!我也有自己的苦衷。一個女人,要盡量為自己的夫君和子女積德,但是卻不可以損害自家的利益,所以我只能盡力救些還沒被傷害的人了,你出去之后也請不要聲張,他雖然對你動過惡念,但是畢竟還沒有對你造成多大傷害啊。”夫人說著低下頭,誠摯地向他懇求。
這種現實一向很難讓他接受,但是她的確有她的苦衷啊,如果把那些女子都放出來,很可能會讓他們立刻家破人亡。所以思考了片刻之后,李云楓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
兩名護院的確是一對父子,拿到了五十兩白銀,他們便帶著李云楓走出了巷子。轉過拐角的時候,那名少年突然說道:“你說是來打聽一名受傷的女子的情況的是嗎?我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于是李云楓找回辛翠蕓之后便與他們一同來到了陸家。
陸家在一條偏僻的陋巷之中,那里沒有高墻大院,只有破爛的小房幾間,七彎八拐之后,他們才終于到了陸家門口。陸家有一位女孩兒,年紀不大,看上去也就是十三四歲的樣子,看到辛翠蕓之后,以為是少年的媳婦,于是開口就喊“嫂子”。少年呲著牙笑不攏嘴,不僅如此,他還緊接著問了一句:“怎么樣?漂亮吧?”
李云楓翻了個白眼兒,心中感覺很不舒服。收拾了一下之后,那名少年便立刻去打聽消息,臨走前跟他們約好了會面的地點。
李云楓估計他們不會停留很久,因為老財很可能知道他家的位置。但是耐心地等了很久,他們都沒有啟程,只是慢慢騰騰地收拾著東西。過了三四刻的時間,陸老頭才終于說到了正題:“你們先走吧,到城外的小于村等我,我和李兄弟再在這里等會兒,萬一出了什么意外也好接應一下。”
“啊?我也要留下來啊,可是我只是一個文弱書生。”李云楓感覺有點不太對勁,不知道這家人會不會玩點什么花樣,萬一把自己賣給了衙門,把辛翠蕓劫到荒村野店,那么后果可是非常糟糕,所以他立刻就竭力反對。
那名小女孩兒一聽不高興了,嘟起沒有多少血色的小嘴就開始罵他:“膽小鬼!又不是一定會送死!”
“你老爹和你哥哥當然是死不了了,搞不好還可以財色兼收,我們可就苦了,很可能從此生不如死啊,哼哼!”李云楓半含半露地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
老太聞言詫異地瞪了一下眼睛,立刻就信誓旦旦地說道:“小兄弟多慮了,他們不會做出這種事的,雖然我們孩子不是很出息,但是也不用干這樣傷天害理的事情。你們就放心好了,如果他們敢這么做,我老太婆一定會去衙門告發他們的。”
人家都這么說了,李云楓便只好留下來等候。
又是兩刻過去了,估計破車已經快到城門口了,那名少年才忽然笑嘻嘻地回來笑道:“打聽清楚了,呵呵——”
李云楓聞言隨著老頭兒迎出門來,不料才剛露面就突然被許多衙役包圍起來。陸氏父子嘲笑了李云楓一會兒,然后領了賞銀樂呵呵地離去,而他卻被上了枷鎖趕著去了府衙。原來那里離城門很近,卻離府衙很遠,他扛著重枷走得非常痛苦,漸漸地開始希望早些被推進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