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看黃黃的眉頭緊皺,好像很發(fā)愁的樣子,便試探著問他:“你要是綁東西可以用棉線啊,倉管那里有很多棉線的。你要是要的話,我可以幫你去要,反正懷懷巡管已經(jīng)和我說過了,你要什么就跟倉管去說,我就說是它給你安排的!”
黃黃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沒有想到自己一直苦苦尋找著棉線的替代物,卻不知道棉線本身卻這么好弄。他滿臉疑惑的問糖糖:“倉管那里怎么會有棉線的啊?”
糖糖奇怪的看了黃黃一眼。“不都是我們平常撿來的嗎?那棉線吃在嘴里面有一股怪味道,沒人喜歡吃,于是倉管就說看到了就撿回來,先放著,萬一過冬的時候沒東西吃了,就拿這個充饑。”
糖糖覺得黃黃今天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怎么什么都記不得了呢!
黃黃懂了,那棉線肯定是從平常人們身上穿的衣服上面掉下來的。現(xiàn)在的棉線,一般都不是純棉的,而且都是棉和化纖混紡的,所以螞蟻才不喜歡吃它。
他歡天喜地的對糖糖說道:“你趕緊幫我去要,要一段就夠了,還有竹棍,你去幫我找一下,我有急用。”
糖糖有些迷惑的看著黃黃,它不知道他要這些干什么,不過它也沒有多問,轉(zhuǎn)身就離開了。
糖糖出去找東西去了,黃黃一個人感到無聊。他抬起頭,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
整個修養(yǎng)場就是一個很大的大廳,里面趴著大約幾十只的螞蟻,由于大廳很空曠,所以這些螞蟻趴在地上看起來并不是很擁擠。
這些螞蟻中的大多數(shù)都在戰(zhàn)爭中失去了手足,有的斷了一條腿,有的幾條腿都失去了。它們是當時戰(zhàn)斗中的英雄,是這個家族中的功臣,為整個種族的延續(xù)貢獻了它們自己的力量,可是現(xiàn)在,它們甚至連站都站不起來了。
它們之間很少交流,即使有個別的在那里說話,也是用觸角進行交流,所以整個大廳里的螞蟻雖然很多,但仍顯得靜悄悄的。蟻巢里是沒有床的,它們就這樣靜靜的趴在地上,樣子看起來很是凄慘。
黃黃嘆了一口氣,他很同情這些螞蟻的遭遇。只要有利益存在,就會有爭斗,這點不管是人還是螞蟻都是一樣的。爭斗的結(jié)果就會有犧牲,“一將功成萬骨枯”,不管哪一方是輸是贏,犧牲的永遠都是這些普通的老百姓,這些螞蟻就是兩方博弈的犧牲品。
也許它們到死的那一天,都不知道自己做出的這些犧牲是為了什么,黃黃悲哀的想著。
他搖了搖頭,轉(zhuǎn)念再想了想,他又覺得有些事情是無法避免的。人與動物,最基礎(chǔ)的本能就是為了生存,只要活在世上,每一分鐘都在想著為生存而戰(zhàn)。弱肉強食本身就是一種自然規(guī)律,要是不去戰(zhàn)斗,等待它們的只有是滅亡。
戰(zhàn)爭是可怕的,但戰(zhàn)爭有時候又是必要的,只有弱者被強者征服消亡,世上只剩下最后一個強者存在的情況下,和平才會真正的到來。
所以換句話講它們都是英雄,是真正的英雄。它們?yōu)榉N群的生存而戰(zhàn),只因為有了它們,才能有現(xiàn)在的蟻巢的寧靜和祥和,而它們?yōu)榱藙e人卻犧牲了自己的幸福,忍受著別人體會不到的痛苦,它們都是些值得尊重的人。
他望著這些螞蟻,正在那胡思亂想的時候,糖糖已經(jīng)把東西給找過來了。它嘴巴里叼著一長一短兩根竹棒,跑到黃黃的面前。然后放下嘴巴里的竹棒,用手擺弄了一下掛在竹棒上頭的兩根棉線,向黃黃炫耀道:“我去問倉管要棉線,它聽說是懷懷巡管安排的,便對我說棉線有的是,反正也沒有什么用,就多給了我一根。”
黃黃點了點頭,現(xiàn)在一切都準備就緒了,可以開始綁夾板了。他伸出一只手,拿起短的那根竹棒,在斷了的手臂那里比劃了一下,覺得好像只用一根就可以了,竹棒是圓的,兩根竹棒綁在一起反而不好固定。
他把那根竹棍遞給糖糖,對它說:“來,你拿這個竹棒和我的膀子綁在一起,綁得越緊越好!”
“啊!”糖糖聽到黃黃的話以后吃了一驚,剛才陸陸場管已經(jīng)交代過,斷了的手臂是不能隨便亂動的,他這么做,要是骨頭長歪了那該怎么辦啊?
糖糖一直是一個很謹慎的人,剛才它還奇怪黃黃要棉線干什么用呢,現(xiàn)在知道他異想天開,想用竹棒固定膀子,立刻由心里產(chǎn)生一種恐懼感:這個黃黃,他是瘋了還是怎么的了,居然有這種古怪的想法。
它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連忙對黃黃表示:“不行,不行,這種事情絕對不能干,你的膀子會廢掉的!”
黃黃見糖糖的腦袋一根筋,死活都不肯答應他,便把臉一沉,問它道:“我們還是不是朋友?”
糖糖愣愣的點了點頭答道:“當然是啊!”
“是的話就給我綁上,我自己的膀子,自己心里面有數(shù),我總不會把自己的胳膊搞殘廢了吧!”黃黃用眼睛直直瞪著它。他知道要是一直求著它的話,它是不會答應的,只好軟的不行來硬的。
糖糖有點害怕的看了看黃黃的眼神,不說話了,它硬著頭皮走上前,拿起棉線,開始把黃黃的那條膀子和竹棍綁在一起固定。
“你倒是用點勁綁啊!”黃黃咬著牙吩咐它道。大滴大滴的汗珠從他的臉上滾落下來,糖糖每動一下,他便是一陣鉆心的疼痛,但是他一直咬著牙堅持著。
糖糖緊抿著嘴,抑制住自己手上的顫抖,把黃黃那條斷了的胳膊牢牢地固定在竹棍上面。
周圍一片肅靜,周圍那些趴在地上的螞蟻一個個的都轉(zhuǎn)過頭來盯著它們倆在看。這兩只螞蟻奇怪的舉動,已經(jīng)引起了它們的好奇心。
它們中大多數(shù)人的手腳也曾經(jīng)斷過,當時陸陸場管也是對它們說把斷了的手腳放在那里不動,過幾天就能長好了。但是到最后,很多人的手腳都長錯位了,最后不得不去截肢,變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現(xiàn)在它們看到黃黃和糖糖的奇怪舉動,都是一臉的驚奇。
黃黃現(xiàn)在已經(jīng)滿臉全是汗了,但是他仍然咬緊牙關(guān),一聲也不啃!
糖糖咬著牙盡量不去看黃黃那張痛苦的臉,它知道,自己越是遲疑,黃黃受的罪就越大,它手腳麻利的加快了綁繩子的進度。
終于,黃黃的膀子在糖糖顫抖的手上綁好了。黃黃長長的松了一口氣,檢查了一下那只斷手,覺得綁得還可以,這才放下心來。剛才那一陣陣劇烈的疼痛,使他差一點就要暈了過去。還好,終于給他挺過來了,要是再耽擱一段時間,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堅持下去了。
糖糖跟著也松了一口氣,這次它給黃黃綁竹棍的過程,仿佛就是過了一道鬼門關(guān),它的手由始至終一直都是在顫抖的。現(xiàn)在終于綁完了,它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臉上和黃黃一樣淌滿了汗水。
兩個人都顯得輕松起來,黃黃舉起那只斷手動了動,對糖糖表示贊賞。說實在話,糖糖的手倒是挺巧的,綁的夾板不松不垮,牢固可靠。
一只個頭很大的兵蟻一直在一旁靜悄悄的趴在地上,看著它們倆。從糖糖下手給黃黃綁棉線開始,它就悄無聲息的從自己的位置上爬了過來。它右邊最后一條腿只剩下一半了,所以它站不起來,只能肚皮靠在地上,剩下的五條腿撐著地,使自己緩緩的移動過來。
看到糖糖給黃黃綁完了夾板以后,它手撐著地走上前去問糖糖:“這辦法是你想出來的嗎?”
可能剛才是太緊張了,糖糖和黃黃兩個都沒有注意到這只爬過來的兵蟻。糖糖回頭看了一眼和它說話的人,頓時瞠目結(jié)舌。它連忙轉(zhuǎn)過身,很敬重的前腳微曲,和來的那個兵蟻打招呼:“田田統(tǒng)領(lǐng),你好!”
那個叫田田的統(tǒng)領(lǐng)沒有跟它還禮,它很急迫的又問了糖糖一遍:“我在問,這個辦法是你想出來的嗎?”
糖糖猶豫了一下,看見田田統(tǒng)領(lǐng)那一臉鄭重的樣子,它不知道這件事情是好事還是壞事。考慮了一下以后,它對田田統(tǒng)領(lǐng)說道:“是他想到的,不過我也參與進去了。”
田田統(tǒng)領(lǐng)臉上的肌肉開始抽搐起來,它沒再理會糖糖了,徑自爬到黃黃的面前,用觸角問他道:“這個辦法是你想到的吧,你真是太聰明了,用這么簡單的方法就把問題給解決了。你要知道,你這個方法可以使我們多少的兄弟姐妹能夠健全的保留著它們的手腳啊,我要是早點用你這個辦法,我這條腿就不會殘了……”
說到這里,它的眼眶有點濕了。它的情緒表現(xiàn)得非常的激動,話說到一半,它再也說不下去了。
黃黃滿臉愕然的看著面前的這個兵蟻,他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看到它現(xiàn)在這副激動的樣子,便估計到它可能就是因為腳斷了以后骨頭沒有長好,才會把腳給鋸掉的,要不然它不會如此失態(tài)的。
他看了看面前的兵蟻那只斷掉的腳,安慰它道:“你別激動,你這只腳也沒有完全廢掉,如果試一試的話,有可能你還會重新站起來的。”
那只叫田田的兵蟻吃驚的張大了嘴看著黃黃,它不敢相信黃黃告訴它的這些是真的,它一把拉住黃黃的手,問他道:“你說什么?你是說我還能重新再站起來?”
由于激動,田田統(tǒng)領(lǐng)的手弄到了黃黃的斷臂上,黃黃忍不住慘叫了起來,它抽搐著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那只胳膊。
田田統(tǒng)領(lǐng)馬上和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太激動了……”
黃黃慘兮兮的對著田田統(tǒng)領(lǐng)苦笑了一下,搖了搖自己的觸須,告訴它自己并不介意。他理解田田統(tǒng)領(lǐng)此時此刻的心情,所以并沒有責怪它。
他剛才說田田統(tǒng)領(lǐng)能站起來的話,其實他心里也沒有多少把握,他只是因為想起人類裝假肢的事情。人既然可以裝上假肢重新站立起來,那螞蟻為什么不可以呢?這里正好還有一根竹棍和一段棉線,他想就在它身上試一試。
于是他對它說:“沒什么,你不用道歉。我剛才說的是有可能,我也不能完全保證,只是想實驗一下。”
田田統(tǒng)領(lǐng)興奮的連連點頭:“行,行,行,你就試一下,要是不成的話,我不會怪你的!”
自從被截肢以后,它已經(jīng)趴在修養(yǎng)場里呆了一年多了,每天不是吃就是睡,悶的它都想起去死。一想到自己原來是一個叱詫風云的統(tǒng)領(lǐng),現(xiàn)在竟然淪落到連走路都只能在地上趴著的廢物,這對它來說,心理落差也太大了。所以黃黃一說可以讓它重新站起來,它就是豁出命來也要去試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