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這回來,恐怕就是受季氏之邀為若華主持及笄禮的。及笄禮一過,若華也就成了待嫁女子,季氏就該忙著為若華尋婆家了。可若華一點想出嫁的意思都沒有,日后怕是有得頭疼。
謝氏夸了若華兩句之后又跟著季氏聊東聊西,若華插不上話,只能坐著干發愣。
謝氏這會兒對著季氏又道:“我忘了同你說了,我家那位可能要在京州長留,若是定下來我也會隨他一起在京州定下。”
淳懿也到了京州?這事若華從前還未聽說過。
季氏問道:“不是在隴西呆得好好的麼?來京州作甚?”
謝氏擺了擺手:“別提了,還不是因為他鼓搗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讓人瞧上了,那人出重金請他到京州來的。本來是不想過來的,可是在隴西那邊已經揭不開鍋了,索性就來了。”
季氏聞言,嘆道:“你看你這是何苦,那淳懿就這么好?讓你放著王孫貴族不嫁,非要跟著他吃苦。”
謝氏不好意思的瞅了瞅一旁的若華,又對著季氏道:“你就不能給我留點臉,你女兒還在這兒坐著呢。”
季氏甩了她個白眼:“自己做都做了,還怕人知道?”說完又朝若華道:“你先回屋罷,我與你敏姨再說會兒話。”
季氏發了話,若華也就恭恭敬敬的出了正房。淑秋正面帶焦急之色,從廊道上過來。
“你這急急忙忙的,是怎么了?”若華老遠問道。
淑秋沒說話,過來將若華拉到邊上,才道:“方才廂房那邊來人說側門有人找我。我出去一看,那人正是秋生,他讓我叫小姐往南邊去。看他那樣子,似乎有什么急事。”
若華聞言,道:“這事秋云知道嗎?”
淑秋搖了搖頭:“不知,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秋生口中的南邊,正是若華上次讓他到府外尋的住處。不過秋生每次回來找的都是秋云,這回怎么找到淑秋了?
若華思索了會兒,便對著淑秋道:“那就先別跟秋云提這事。”說著又看了看正房緊閉著的門,季氏這會兒正與謝氏聊得起勁兒,出去一趟應該不礙事。
若華想著,或許秋生真有什么急事,便朝淑秋道:“你去找張叔備車,我要出府一趟。”
淑秋得了令便往廂房去叫人,若華在門前等了許久不見馬車過來,卻見淑秋從廂房那邊出來:“小姐,張叔今兒不在府里,張泉說他這會兒鬧肚子走不了。”
鬧肚子?自那次午門之后,只要是若華出門他不是臥病就是找不見人,次次都是張叔趕車。這會兒他又說鬧肚子,若華哪會信他這番說辭。
若華眉頭一皺:“他既然要鬧,那我就讓他好好鬧鬧。”說著一轉身朝著廂房過去。
沈府的男仆皆住在廂房里,若華到廂房外的院子站著,院子里的人都恭順的叫了聲“小姐”。
若華讓人將張泉叫了出來,張泉捂著肚子,一副難受的模樣:“小姐,我這會兒真去不了,肚子難受得很。”
若華二話不說對著院里的其他下人道:“把張泉給我
綁起來,先打二十大板。”
張泉忙道:“小姐這是何意啊?”
若華不理他,目光看向院子里的人:“還不快動手!”
院里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還是過去將張泉押住。張泉這會兒也不裝肚子疼了,掙扎道:“放開我!我又沒做錯事,憑什么打我?”
若華輕哼一聲:“先打了,你就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
若華朝押著張泉的倆人使了個眼色,那兩人識趣的將張泉押到了后院。
院里的人都看著不知所措,若華朝著眾人道:“張泉的活誰愿意接?只要覺得自己有這能力就站出來。”
趕車也算是個好差事,季氏同若華很少出門,也就是辰時與申時到接送沈老爺。不但活少,領的月錢也比旁人多。
只是大家還沒將這件事情鬧明白,不好輕易自薦。萬一沈夫人不允,依張泉平日里小肚雞腸那性子,知道有人搶自己的活,還不鬧翻天。
見院里的人都不說話,若華又問了一遍:“誰愿意接張泉的活就站出來。”
眾人聞言又是一陣沉默,許久之后有人站了出來:“小的從前在村子里趕過拉貨的牛車,小姐若是不嫌棄,小的可以暫代張泉。”說話的是個較為魁梧的青年。
若華問道:“你叫什么?”
那人回道:“小的姓祁,單名一個康字,小姐叫我阿康就行。”
若華點了點頭:“你先去拉車,我在前門候著。”
祁康應著是,便匆匆到側門去拉車。
若華又到前門等了片刻,便見祁康將馬車拉到了門前。
若華走了過去,祁康連忙搬著小凳墊在若華腳下,淑秋與若華倆人便陸續上了馬車。
馬車一路南行,祁康將車駕得快而穩,與趕了多年馬車的張叔相比,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淑秋見若華仍板著臉,便道:“小姐就這么將張泉打了,夫人知道了不會生氣罷?”
若華嘆了聲氣:“左右不過是埋怨幾句,能生什么氣?”
淑秋想了想,覺得也是。夫人這么疼小姐,張泉惹小姐不痛快就是惹夫人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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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生找的院落位與南城的小巷子里,馬車拐了好幾次才到了門前。這地兒現在除了供求生住宿之外,曹掌柜棉麻也放在這里。
南城這巷子乃是民居,官家的馬車停在這兒太顯眼。若華從車上下來,對著祁康道:“你到別的巷子候著,一個時辰之后再過來。”
祁康應著“是”,便將馬車出了這巷子。
若華走到那院落門前敲了敲,屋里的秋生聽見響動,便出來開門。
若華見了他不由一愣,秋生面色蒼白略有病態。若華問道:“你這是怎么了?”
秋生抑制不住咳了兩聲,對著若華擺手道:“著了涼而已,不打緊。”
京州的夏天雨少,平日又悶熱,他竟說著了涼。
若華不悅:“這大熱天兒的,你從哪兒著的涼?”
秋生被若華這么一問噎住了,只得訕訕道:“前些日子蔣博文到西郊游玩不慎落水,我便跳下去將他救了起來。所以...才成了這樣。”說著又咳了兩聲。
若華將這話聽在耳朵里,卻覺得歉疚。秋生與蔣博文又無冤無仇的,將他扯進來確實不夠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