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孫府出來，已經過了丑時，昏暗的街上冷冷清清，鮮有行人，各大武場也都關門歇業(yè)，只有門前的氣死風燈還依舊燃著。
偌大的校場之上更是寂靜冷清的可怕，司空炎仍舊孤零零地跪在上面。侯霜從老遠的地方就開始注視他，不過對方卻一動都沒動過，倒也聽話。
司空炎聽見腳步聲，扭頭一看，竟然是定遠將軍，這都深更半夜了，將軍還不肯就寢。他以為是將軍擔心他的安危，所以才會來校場看望他，想到這里，心中一陣熱乎乎的。
“司空炎，罰跪的滋味可好受？”
司空炎面露苦色道：“不好受，絕對不好受……”
“既然不好受，本將軍就給你一次將功折罪的機會，只要你答應了，立即可以回府喝酒睡覺。”
“真的？”司空炎眼前一亮，“大人請說。”
“明日給本將軍湊齊兩萬兩黃金。”
“啊……兩萬兩……”司空炎的臉部肌肉在劇烈抽搐，“大人，您要這么多金子作何用？”
“少廢話，你只要回答能不能湊齊便是。”
司空炎為難道：“兩萬兩黃金，絕非小數(shù)目，沒個一年半載還真的難以湊齊。再說屬下為官多年，兩袖清風，清正廉明……”
“你？兩袖清風？清正廉明？”侯霜瞪著他。
司空炎被瞪得心里發(fā)毛，緊張道：“大，大，大人，屬下還是跪著吧。”
別說是兩萬兩，就是兩千兩，司空炎也盤算著寧愿選擇再跪一天。
“你選擇跪，本將軍也不勉強你。那你覺得，你的膝蓋值多少錢？”
司空炎不知他的意思，眼珠子轉了幾圈，心中接連打了幾回小算盤，仔細琢磨后小心回道：“最，最多十兩黃金。”
侯霜笑道：“所謂男兒膝下有黃金。既然你的膝蓋只值十兩黃金，那就跪到它們增值兩萬兩為止吧。”
“什么？！”司空炎失聲驚叫。
“什么時候值了這個數(shù)目，記得通報一聲。”
“大人，你說過只罰我跪兩天兩夜！大人，你不能言而無信！大人，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大人，軍中無戲言！大人……”
司空炎看著侯霜漸行漸遠的背影，捶胸頓足，連聲苦叫。這種苛刻的條件分明就是在強人所難，他這輩子要想起身，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必須答應。
眼看著侯霜的背影要消失在夜幕中，司空炎急了，“大人，司空的膝蓋，其實是敗絮其外，金玉其中，值個兩萬兩黃金不在話下！”
“要是國庫里堆滿司空的膝蓋，那燕國就能一統(tǒng)北荒了。你且回府歇息吧，明日記得來軍機殿點卯。”侯霜頭也不回，徑直去了。
“坑！太坑人了！”
這個夜晚，本來雖算不上美好，但也算平和，暖風徐徐，月色也不錯。可此刻，這一切全都變的陰暗無比。挨了這狠狠的一刀，司空炎肉痛的難以自拔，如喪考妣。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
第二日清晨，各部將領齊聚軍機殿，按軍銜排位坐好。這是侯霜上任以來，第一次正式的點卯。
一番嚴肅的點將完畢，侯霜掃了眾將一眼，道：“今日召諸位前來，主要是想聽聽諸位對于城內武場的看法。大家可各抒己見，不必拘泥。”
眾將在底下竊竊私語一番后，一軍官出列恭聲道：“啟稟將軍，這些武場在邙關扎根已久，為城池積攢了人氣和收益，依屬下之見，可繼續(xù)采取相關的鼓勵政策！”
“朱校尉言之有理，末將贊同。”
“若實行管制的話，恐怕會引起邙關內亂，因此屬下也贊同。”
“說的不無道理，還有誰持不同意見的？”侯霜問道。
“屬下不同意這等說法。”一個胡子花白的老將黃天豹出列，朗聲道，“城內武場日漸坐大，串通一氣，導致軍部連年征稅失敗，軍威不在。長此下去，恐怕民心盡失，難以服眾！所謂得民心者，君臨天下；失民心者，寸步難行！將軍，萬萬不可貪小失大！”
姜果然是老的辣，這看法與昨夜孫千雪所言相差無幾，也深得侯霜之心。
“司空炎，你坐鎮(zhèn)邙關多年，依你之見呢？”侯霜又把目光轉向了臉色難看的司空炎。
一夜盡失兩萬兩黃金，任誰的心情都不會好。此刻的司空炎，就算坐在肅穆的軍機殿上，也是板著面孔，心事重重。不過這等軍事會議，絕不是兒戲，他也曉得輕重。
“啟稟將軍，黃老副尉說的不無道理，武場勢力的太過龐大是導致征稅失敗的直接原因。將軍若有心整治，可派遣一支小隊前去征繳。若他們當了順民，此事就此作罷；如若依舊冥頑不靈，可采取強硬措施，起到殺一儆百的作用。”
這幾年，司空炎雖然從各大武場手里拿了不少好處，但也碰過不少釘子，丟過不少臉面。像他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油水可以相對少撈點，但這臉面，乃是身家之本，萬萬丟不起。他早想整治這股不良風氣，只是苦于沒有那份實力。如今堂上坐了絕對強者，此時再不動手揚揚威風，更待何時？
“司空之意，甚合吾心。”侯霜滿意地點點頭。
司空炎也露出了一絲笑意，心情稍稍好轉。當著眾將士的面得到將軍的肯定，算是掙了些面子，雖然無法跟兩萬兩黃金相比，但聊勝于無。
“莫為！”
“末將在！”
“命你于午時關閉東門，嚴禁所有人出入，違令者，斬！”
“諾！”莫為領命而去。
“司空炎！”
“末將在！”
“令你率百名精銳前去天河武場收繳稅賦，違者，格殺勿論！”
“諾！”
“黃天豹！”
“末將在！”
“命你率軍一萬，在東門關閉后，在各大武場外圍形成多重包圍之勢！若有人強行突圍，格殺勿論！”
“諾！”
軍令盡數(shù)頒布完畢，一切安排就緒，各部將領不敢怠慢，紛紛展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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