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娘想著自家的娃兒，絲毫沒有感覺三輪車的顛簸，剛下了車，聽見一大堆人在議論什么，山下山上一個村，所以也都是熟悉的面孔，只是言語交流不怎么多。

“猴六這次估計要受苦了，不過也是自找的。。”

“主要看他犯的事，有多深，”

“年少輕狂，無知無識，以為自己有通天的本事哦，現在的年輕人有幾個不是這樣，以為能搞點錢，見過點世面，不把我們這些老骨頭當回事，他進去了吃吃苦不是壞事，苦了他父母一對老人哦，他爹和娘慣孩子猛了，遲早出事，這樣的事情其實也都是教訓，特殊時期以后，到七八年以后，山村里還真的是第一起進公安局的案件。”

摸了摸長胡須的吳二貴吳老頭，做了較長的評論。他早年是特殊時期突擊隊員，在北沖小學教過書，遇事激進，做個村革委會2把手，動不動把人吊起來打，年輕時做過最損的事情就是經常帶隊挖人家祖墳，這些年因為兒子夭折，慫多了，很多人背后說多少有點報應，但說話的架勢還是沒有多少變化。在村里老一輩中被稱為智者，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看不慣這個村支書，看不慣那個村主任，然后買了一堆紙，在茶館里寫狀子，羅列的事情，大部分芝麻蒜皮，要上告某某，一般都只送到了鄉里，到縣城要5元車費，來回10元，加上路不熟，縣政府看門的人，見他一身臟兮兮的，估計也不可能讓他進去找縣長，其實他也從來沒有試過，但他很陶醉，寫狀子時，旁邊圍了一圈人，人家恭維他兩點，一是字寫得好，二是會寫狀子。一來二去，但年輕人見多了，總奚落他，你寫的有個屁用。他會氣得胡子亂斗，有一次他又要寫狀子，幾個小年輕要打麻將，桌子就一張，他剛鋪好紙張，小年輕故意在后面把一瓶墨汁推到在他的狀紙上。一哄而散，吳老頭不寫了，回家躺了三天，年輕人打起了麻將。。

小停車坪是山里公路的終點，順地利開個小百貨店，總有聚集一些無事的聊客，有愿意的會搓氣麻將，店老板做事麻利，負責進貨，收賬，做賬，身材不高，一天到晚沒有笑意的老婆看店，店老板還會一門手藝，自然還有一個名字－－－－殺豬佬，他有一手絕活，圍著哪家的豬轉上2圈，然后蹦出個數字，拿了大磅秤，一看，相差最多不會5斤。

他家百貨店久而久之成了嘮嗑天下大事，村里小事，遠近奇聞，小麻將，春，冬竹筍，死蛇，死狗，死牛，山里野貨的集聚地，當然少不了死豬，有的就近消化，更多的賣給2路販子，賺一把。老板人靈活，但老婆可倔強得嚇人，人家買123元6毛的東西。她一定把那個六毛收滿。山里人緊張，你少收一毛，他心里暖和，你要那么認真，下次不怎么到你家店里來了，為此他罵她老婆不曉得多少回。最氣的是她給他生了個女兒，山里算有點錢的小老板一心想要兒子。一吵架，在外面跑的一多，戀上了喝酒，而且一喝就醉，最討人嫌，10次6，7次酒瘋子，因為身份優越，他每頓吃豬身上最好的肉，但喝不了最好的酒，豬主人怕他多，好酒要錢，抵得上一個月的糧食，慢慢地，哪家準備殺豬了，酒瓶了最多留3兩應付他，別的藏起來。。

水生娘在小店里買了2瓶醬油和一些零碎的東西，上山了。心里也在琢磨猴六的事情。

猴六在家老小，個子小，小時耳朵特別怪，別人一邊一只，他不一樣，看上去一邊好像有2個，小時最喜歡爬樹，有了六耳猴的綽號，不知哪天被人叫了猴六，許是簡潔得多的緣故吧。

讀書時就不安份，喜歡拿個別人鉛筆，橡皮什么的，同學問是不是他的，他回家告狀，他爸爸一準跑到學校找到孩子個老師，說冤枉了他家娃娃。

回到家，甘生對老婆說了聽到的消息，猴六的事情嚴重，好像在外省搶劫吧，好像還有什么綁票，其實不是綁票，是敲詐勒索。。

山里人對這件事情覺得恥辱。

水生娘對猴六不陌生，年齡都差不多，嫁過來的媳婦已有10來年，知道他與一些女孩談戀愛的事情，猴六經常自豪地吹噓，與某某睡覺了，弄得路近好幾個女孩只有嫁到外地。

有幾次去她家蹭飯吃，甘生又不在家，猴六看著水生娘，左一聲嫂子，右一聲嫂子，水生娘一身雞皮疙瘩，看對方眼神不對，怕他對她有想法，招呼了隔壁的奶奶，幫她看看娃娃，留了她在家吃飯，猴六，覺得無賴，一聲不啃走了。奶奶到是留了句，下次如果看看娃的事情，隨時招呼，其實是想吃水生娘做的飯。真的是哭笑不得。。

猴六外出打工時，與一個很年輕的有夫之婦有過接觸，那年暑假帶回來我看見過，很不丑。見到我，自豪地像那個女人介紹，這個是我兄弟，哥哥是大學生。我倒覺得不是介紹大學生給她，而是介紹少婦給我長自己的面子，然后低聲靠近我說了句家鄉話，兄弟，我的馬子還不丑吧。我陪著笑臉。。

小時我與猴六關系不差，年齡相差不到一歲，我讀書早，竄到4年級時，他一年級，他也喜歡打乒乓球，一到5年級，25個人里只是打不過我.，多少對我還算友好。

猴六被抓，爹媽幾天不吃，喝水和粥充饑，沒事倒頭就睡，幾個女兒和女婿也是被弄得焦頭爛額。有一天我接到電話，電話居然是猴六的娘打來的，她眼里，覺得我是山里考上大學的幾個有能耐的人之一，為人也熱心，問我能不能想辦法，讓猴六出來，聽著老人家的哭聲，我只有安慰和沉默，耐心聽著老人家的傾訴。其實老人家也受了兒子不少氣。不孝兒子的舉動在家驚人的相似，孝子的孝順，各有不同。猴六在家罵爹打娘不是少數。

猴六也風光過，到鎮上與小混子發生很難過了矛盾，小混子要揍他，他拿著砍刀追了別人躺在地上喊他爺爺，威風的后面，埋下了自我膨脹的惡果。我與他的照面，只是在寒假，勸過他不要亂。他到反過來告知我，如果有擺不平的事情，一個電話，打給兄弟。

過了幾天，沒有人再議論這件事情了，猴六進了看守所反思，兩個老人家在山里的苦思不爭氣的兒子，身體每況愈下。

甘生是村里20個黨員之一，接到緊急通知，明天早上一早下山，與幾個生產隊長去村支部開會，商量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