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姐沒再說什么，拉著蔣文英直奔三樓而去。在樓梯上，她們遇見鄭娟，譚姐便叫住她：“鄭娟，剛好你跟蔣文英認識，帶她換一件合身的工作服吧，然后去見何經理。”

鄭娟看到蔣文英，明顯猶豫了一下，但卻沒有說話，就帶著蔣文英上樓了。

鄭娟推開一扇房門，屋里彌漫著刺鼻的香水味，桌子上、椅子上亂七八糟堆放著各式各樣的衣服，幾個化妝臺上琳瑯滿目地散放著高檔化妝品。

鄭娟看了看四周，小心翼翼地一間一間地檢查更衣室，確定確實無人后，立即火冒三丈地責備道：“我不是跟你說過不要來這里上班嗎，你怎么還傻狗不識臭硬要往火坑里跳呢？你怎么那么單純？”

聽她咆哮完，蔣文英心里隱約覺得莫名其妙，卻又丈二和尚，索性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盯著鄭娟，等待解釋。

鄭娟見蔣文英盯著她，遲疑片刻后，習慣性地點燃了一支香煙，快速吐了個煙圈，“這里說白了就是間夜總會，哪里會要什么文員？這只不過是譚姐騙你們上鉤的說法。”

蔣文英一下子嚇呆了，突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程度，整個人頓時愣在原地不能動彈。

鄭娟見蔣文英沒動，以為蔣文英沒聽懂，接著道：“夜總會就是提供色情服務的場所，你難道不懂？”還沒等蔣文英說話，她又問蔣文英，“你應該還是個處女吧？”

蔣文英呆呆地點了點頭，鄭娟繼續道：“昨天何經理讓我帶你們又是吃飯又是參觀的，我就覺得納悶，她怎么突然變得這么慈悲了。今天韓非非來后，我才明白是怎么一檔子事。”

聽到此處，蔣文英嚇得渾身一哆嗦，像是墜入萬丈深淵，一時說不出話來：“鄭姐，那我現在該咋辦？”

鄭娟的眼神在蔣文英臉上停留了兩秒，使勁吸了幾口煙，咬了咬牙道：“走，你現在給我快點兒走，別被她們發現。”

“那韓非非呢？”

“都啥時候了，你還管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雛！”鄭娟輕輕哼了一聲，似有些幸災樂禍又有點兒冷漠地說，“那丫頭聽說我不過是個服務員就態度大變，也太功利了點兒。今天我本來想提醒她，結果她對我不理不睬的，只顧拍何經理的馬屁去了。”鄭娟沉默了片刻，說，“只怕她現在已經讓人下了迷藥，正跟客人纏mian呢。”

蔣文英的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來，心中暗自慶幸，倘若來早一會兒，或者自己昨天沒有贏得鄭娟的好感，那么她現在的情況有可能是不堪設想的。

蔣文英的心開始砰砰跳，此時外面傳來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鄭娟將煙頭丟在地上，上去踩了兩腳，附在蔣文英耳邊小聲說：“何經理她們來了，你一會兒要靈活點兒，找個理由逃離此地。記住別硬來，不然那些保安捉住你，你想跑比登天都難。”

蔣文英輕輕地點了點頭，于是鄭娟故意高聲訓斥蔣文英：“你笨手笨腳的，找件衣服挑來揀去的，化妝都不在行！”就在門被推開的那一剎那，鄭娟迅速將蔣文英按在梳妝臺前的椅子上，隨手拿起一支眉筆裝作在幫蔣文英畫眉毛。

蔣文英轉身一看，進來的正是何經理，后面跟著譚姐，譚姐手里還端著托盤，托盤上面放著幾杯倒好的葡萄酒。鄭娟按在蔣文英臉上的手指微微抖動幾下，對蔣文英使了一個眼色，似乎是在提醒蔣文英要注意。

鄭娟丟下眉筆，兩手一攤對何經理訴苦道：“蔣文英找了半天也沒找到合適的衣服。”

何經理仔細打量著蔣文英穿的那件迷你裙，微笑著道：“她現在穿的這件裙子就很漂亮，我看就不用再換了，反正也只是見見老板而已。”隨即端了一杯葡萄酒遞給蔣文英，“咱們歡迎蔣文英加入公司。”看來不接是不行了，蔣文英只得接過那杯酒。

鄭娟緊緊地抓著蔣文英的左手，力度很大，有鉆心的疼痛泛起，蔣文英知道鄭娟是想提醒她不要喝那杯紅酒。蔣文英幾乎不敢抬頭看她們，但嘴角還是如常地微笑著。

接著，蔣文英用眼角的余光看見譚姐正似笑非笑地看著她，腦海中一個念頭突然閃過，蔣文英將已經接過的紅酒遞到譚姐面前，“如果不是譚姐，我哪里能找到這份如意的工作？還是譚姐先請吧！”

譚姐瞠目結舌，老半天神情才轉為正常。何經理見狀急忙道：“這杯是給你喝的。”隨后給譚姐遞了一杯，“小譚，你喝這杯葡萄酒吧！”空氣突然一下子緊張起來，蔣文英的心緊緊地揪起來，更加肯定這杯酒一定加了迷藥。但蔣文英不敢表露在臉上，依舊面帶微笑看著她們。

何經理忽然撲哧笑了，舉起一杯葡萄酒一口氣喝完了，隨后向蔣文英亮了亮酒杯，說：“我說，蔣文英，難道不給我們面子嗎？”

蔣文英硬生生擠出一抹笑容，“不敢，不敢。”何經理眼中有一種陰冷的狠意在灼灼燃燒，蔣文英額上的冷汗又添了細密的一層。

由于太緊張，蔣文英握著酒杯的手已經有青白的印痕泛起，但她就是不肯喝酒。何經理看到蔣文英這個樣子，就命令道：“小譚，去叫保安！”何經理的聲音平淡卻充滿狠辣。

蔣文英的心驟然一緊，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隨后房門砰的一聲被人一腳踢開了。

“把她們都帶走。”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來，那人隨后指了指何經理，說，“原來你這個人渣在這兒啊！”說完，那個人吩咐身后的警察，“這個女人一定要嚴加審問，她可狡猾得可以。”

蔣文英的心瞬間落了下來，暗自長長噓了一口氣，手中還死死地握著那只葡萄酒杯。看到有人上前來拉她，蔣文英情急之下大喊道：“警察同志，她威脅我喝這杯有迷藥的葡萄酒。”

站在后面發號施令的公安淡淡地哦了一聲，說：“先將這兩個人渣先帶下去。”隨即和顏悅色地對蔣文英說，“你把那個酒杯給我，我去找人化驗一下。”

鄭娟看見何經理她們分別被人帶走了，停下腳步，對那名公安說：“警察同志，這個小姑娘是昨天她們在人才市場門口以招聘的名義騙來陪大客戶的。”

那名公安點了點頭，表示曉得了，隨即安慰蔣文英道：“你別緊張，跟我去做個筆錄就讓你走。”

這時蔣文英已六神無主，點頭同意后便死死地抓住那個公安的衣角。公安掙了幾下，見蔣文英沒有松開的意思，只能無奈地帶著蔣文英來到一樓。

蔣文英跟著他，站在大廳里看著一個個衣冠凌亂不堪的男人和女人被帶上警車，這其中也包括韓非非，她是讓幾名女警察包在床單里抬上警車的，床單上的那抹鮮紅血痕刺痛了蔣文英的眼睛。

蔣文英有種劫后余生的慶幸。

來到公安局，蔣文英被帶到一個大廳里，那里擠滿了衣不蔽體的小姐，各種刺鼻的香水的味道混在一起，讓人窒息。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一位女公安走進來，她將蔣文英單獨帶到一個房間審問。蔣文英跟她說了半天她是讓人騙到那兒去的，可那名女公安就是不相信，還罵蔣文英：“你們這些無恥的人渣，殘害良家婦女，好好兒的一個姑娘被你們這些沒人性的家伙害成那個樣子。”

聽到女公安的話，一晚上的害怕和委屈悄然涌上蔣文英的心頭。她竟然將蔣文英跟何經理混為一伙了！蔣文英心里如同被針扎了般難受，眼淚不禁奪眶而出，想大聲哭又不敢，難免有些憤怒，大聲辯解道：“我已經說了多少次了，我是被她們哄騙來的，我也是個地地道道的受害者！你怎么可以對我這樣不分青紅皂白？”

那名女公安顯然沒想到蔣文英會這么兇，楞了一會兒后，嘴角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剛要開口，這時從外面走進來一個警察對她說：“小慧，做完筆錄讓她簽個字，放她離開警局吧！”蔣文英回頭一看，是帶蔣文英下樓的那名警察。

那名叫小慧的女警察哦了一聲，一邊迅速地在本子上記錄著，一邊問那名警察：“劉政委，就這樣讓她走出警局，太便宜她了吧？”

劉政委鄭重地點頭，對小慧解釋道：“她就是跟韓非非一起被她們騙來的大學生，找工作被騙，按說也怪可憐的，暫時先讓她回去，如果需要再傳她。”小慧做完記錄后，把本子交到劉政委手上。劉政委接過去看了看，讓蔣文英簽了字，并留下身份證號碼和常用聯系方式，示意蔣文英可以走了。

蔣文英站在那兒發呆，覺得這一天的經歷就像做夢一樣。劉政委拿胳膊肘碰了碰蔣文英，“你咋還不走，沒呆夠啊？”

“韓非非怎么樣了？”蔣文英遲疑了許久，終于將卡在心里的話問了出來。

劉政委用不可思議的眼神看著蔣文英，神情突然變得沉痛起來，“那……，你就跟著我去看看她吧！也讓你們這些涉世不深的女孩子下次找工作小心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