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文英點了點頭，心想：廢話，這不是明知故問嗎？但凡來這里的要么是找工作的，要么就是來招人的。

那位女士繼續(xù)說道：“我要招兩個辦公室文員，但前提必須需要懂電腦的，亂遭遭的，我懶得進去擺展位，倘若你不嫌棄我公司的廟小，你可以過來試試。”

聽她這么直截了當?shù)卣f，蔣文英不由得再次感嘆自己這兩天的運氣真好，連連不住地點頭，并用最真誠的眼神看著她道，“我原來是學工程預算的，電腦對我來說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她看到蔣文英認真的神情于是笑得更甜了，順便招手叫了另一個比較漂亮的女孩子，領著她們兩人回單位去面試，并說如果面試通過的話明天就可以上班。

她們邊走邊聊，招工者告訴她倆她姓譚，讓蔣文英叫她譚姐，隨后介紹她們公司是做餐飲娛樂的集團公司，每年營業(yè)額達到數(shù)千萬，她們公司馬上要進行數(shù)字化管理，所有一定要會用電腦……

這些事情都不是蔣文英關心的，蔣文英關心的是怎么樣才能讓那個單位聘用她，蔣文英現(xiàn)在必須找到一份工作，才能理直氣壯地繼續(xù)留在長春。

譚姐帶著她們在一幢三層小樓的門口停下，樓內(nèi)外裝修得富麗堂皇。譚姐隨便拉了一個穿旗袍的美女問道：“何經(jīng)理在不在？”

那旗袍美女一邊彎腰行禮一邊回答：“何經(jīng)理正在三樓檢查KTV部。”

譚姐帶著蔣文英她們到了三樓，打開一間房間，讓她們稍等一會兒，譚姐要去找何經(jīng)理過來面試她們。

這里是一間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辦公室，屋子正中放著一張大辦公桌，桌子兩邊各擺著一盆富貴竹。蔣文英兩人坐了許久也沒有人來，于是蔣文英想跟旁邊的女孩兒聊聊天，卻發(fā)現(xiàn)她對蔣文英不理不睬的很輕視，蔣文英只得一個人坐在那兒設想何經(jīng)理會問哪方面的問題。

正當蔣文英神游的時候，旁邊的女孩子忽然起身站了起來，蔣文英也慌忙跟著站了起來。

一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走進來，眉毛彎彎，頭發(fā)垂肩，穿著一條超短裙，顯得又干練又嫵媚。

她步履輕盈無比優(yōu)雅地走到辦公桌后，伸出手象征性地跟蔣文英兩人握了兩下，然后擺著架子坐在椅子上，便開始裝模作樣地問她們一些問題。

但令蔣文英不解的是，她問的問題居然完全跟電腦無關，就是一些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基本的生活情況，比如你今年芳齡幾許了、來長春大概多久了、有沒有什么直近親屬在長春這邊……更奇怪的是她還問她們有沒有什么歌舞藝術方面的特長，知道她們倆一個擅長唱歌一個擅長跳舞后，便滿心歡喜地點了點頭，眉開眼笑地對她們說：“你們明天晚上六點來上班，沒有問題吧？”

蔣文英和那個女孩兒對視了一眼，她倆都對晚上六點上班的規(guī)定有些不解。何經(jīng)理仿佛看出了她們臉上流露出的疑惑，呵呵笑道：“咱們公司這里是做服務行業(yè)的，基本都是到了晚上才正式營業(yè)，你倆雖然是文員，但也得嚴格按公司的作息時間上下班。”

何經(jīng)理見她們倆都不約而同點了頭，就從外面叫進來一個梳五號頭的女人，指著蔣文英她們對她道：“鄭娟，你帶她們倆去一樓轉(zhuǎn)轉(zhuǎn)，熟悉情況后順便找個地方請她們吃頓飯吧！”

那個叫鄭娟的女人皺著眉頭剛要開口，何經(jīng)理立刻打斷道：“就照咱們剛才商量的辦，記得要向酒店開發(fā)票回來報銷。今晚算你休假，另外我多算你兩個小時的加班。”

鄭娟聞言眼里充滿了驚喜，跟蔣文英她們打了一聲招呼，就讓蔣文英她們跟她一起走。

鄭娟告訴蔣文英她們現(xiàn)在還沒到營業(yè)時間，所以好像也沒什么好看的，只是帶著蔣文英和另外一個女孩到一樓走馬觀花般瞅了瞅，然后就說要去吃飯。

此時天色已徹底黑了下來，萬家燈火。KTV外面人海車龍地慢慢熱鬧起來。鄭娟點了根煙，很嫻熟地吸了一口，問蔣文英她倆想吃什么。

蔣文英兩個人都搖頭說不吃了。

鄭娟吐了一個漂亮的煙圈，歪了歪腦袋，一本正經(jīng)地跟蔣文英她倆說：“那我沒辦法跟何經(jīng)理交差，你們多少象征性地吃點兒，好賴混張發(fā)票我好交差啊！”

蔣文英她們倆都被她認真的模樣逗笑了，隨后氣氛便不再尷尬。鄭娟想了想，跟蔣文英她們商量道：“這附近也沒啥好吃的，不如我?guī)銈z換個好點的地方。”

一路走來，鄭娟與另外一個女孩子聊得火熱，比如長春有什么好吃的、有什么好玩的……這對于剛來長春沒多久的蔣文英而言，幾乎是陌生的。蔣文英只能百無聊賴地跟在她們后面，想到剛才這個叫韓非非的女孩兒高傲的模樣，不由得疑竇叢生，韓非非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得也太快了點兒吧！

這時，韓非非裝作無意地問鄭娟：“鄭姐是何經(jīng)理的秘書吧？”

“呵呵！我就是KTV部的一個普通服務員。”

韓非非哦了一聲，臉上的失望盡收眼底，氣氛漸漸有些僵滯。這時，韓非非的手機響了，韓非非迅速看了看號碼，嘴角露出一抹微笑，然后轉(zhuǎn)過頭來裝作為難的樣子說：“實在抱歉，我朋友請我吃飯，我不去不好，不好意思，你倆去吃吧？”

蔣文英和鄭娟都笑了笑，讓她請便。

看著韓非非匆匆離開的背影，鄭娟偷偷撇了撇嘴，然后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好像是跟誰約在什么地方見面。蔣文英覺得自己也是時候離開了。恰巧，鄭娟扭頭瞥了蔣文英一眼，還沒等蔣文英開口告別，鄭娟已經(jīng)飽含歉意地朝蔣文英笑了笑，“蔣文英，你能陪我走走嗎？咱們稍后再找地方吃飯。”

“鄭姐，我還是先回吧？”蔣文英急忙搖頭告別。

鄭娟卻一把拉住了蔣文英的手，笑道：“別忙啊，我剛剛與我女兒約好在這兒見面，一個人怪寂寞的，你陪我呆一會兒，好不？”

她的理由讓蔣文英無法拒絕，只能站在這里陪鄭娟等女兒。不多時，鄭娟清柔的聲音在蔣文英身邊響起來，“張姐，我晚上帶寶寶一起睡！”鄭娟隨即從一個婦女懷中抱過一個小女孩兒。

小姑娘大約四歲，穿著綠色套裙，掙扎著把手伸向鄭娟，小屁股微微前傾，興奮地叫著：“媽媽……”

鄭娟不好意思地跟蔣文英商量，“好久沒陪寶寶出來走走了，你再陪我逛一會兒好嗎？”

蔣文英笑著點了點頭，繼續(xù)跟著鄭娟向前走，鄭娟不停地在小姑娘粉嫩的臉蛋上親來親去。

看到這么溫馨的場面，蔣文英想起了自己的媽媽，暗暗鼓勵自己一定要爭氣，不能讓自己的媽媽失望。一起吃晚餐的時候，蔣文英偷偷去旁邊的小超市買了一堆兒童食品和玩具送給寶寶。

鄭娟有些感動，說：“這怎么好意思，這怎么好意思！”鄭娟婉拒著不讓孩子要那些東西。

蔣文英裝作生氣的樣子，“鄭姐要在推遲，那就見外了。”鄭娟這才肯收下那些東西。

蔣文英跟鄭娟一起逗著小孩兒，話匣子打開話也越嘮越多，也許女人與女人之間總會有很多話。蔣文英跟鄭娟漸漸熟悉起來。

看著寶寶抱著小熊玩偶在自己懷中睡著了，鄭娟的眼眶有些濕潤，嚴肅地對蔣文英說：“蔣文英，我認為這份工作不適合你，如果有別的選擇你明天還是不要去了。”

說真的，蔣文英對這份工作的作息時間和工作環(huán)境都不是很滿意，然而目前又沒有其他選擇，只能先對付干著，等找到合適的再辭掉。一個人初來乍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一籌莫展的狀況會對精神造成很大的壓力，更何況蔣文英現(xiàn)在需要工作充實自己的生活，從心底抹平以前的不愉快。

對于鄭娟鄭重的勸告，蔣文英不禁有點兒迷惑，正要刨根問底弄個究竟時，只見鄭娟哈欠連天，看起來困意襲來已經(jīng)相當疲憊。目睹這樣的場面，蔣文英只好勸鄭娟早點兒抱寶寶回家休息。

經(jīng)過一夜半睡半醒的輾轉(zhuǎn)反側(cè)，蔣文英還是決定先去那家公司試試，就算將來虎頭蛇尾，歷練歷練長長工作經(jīng)驗也是好的。也許是鄭娟告訴蔣文英不要去上班時的表情太過嚴肅，臨出門的時候蔣文英又有些猶豫，直到六點多蔣文英才終于下定決心，隨后向那家公司走去，而此時正是長春下班的高峰，十幾分鐘的車程硬是走了將近一個小時。

離老遠，譚姐看到蔣文英就迎了過來，瞥了蔣文英一眼，佯嗔道：“你怎么上班第一天就遲到？何經(jīng)理都等你半天了。”

聽譚姐這么一說，蔣文英有些受寵若驚，讓何經(jīng)理等她這小小的文員，真是折殺她了！一念及此，蔣文英頓時把頭低下了，為她的遲到感到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