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門到古堡有一條鋪滿鵝卵石的小路，路邊的草地上樹立著兩尊圖騰柱，柱頂的塑像三分像狗七分像狼。

一個傭人裝扮的女人帶著我們順著小路走到正對著大門的那間大廳，那里已經坐著一個端莊的女子，大概四十多歲，穿著無袖旗袍，挽著頭發，發髻上斜插著一支紫玉釵。

女子見我們進來，微微欠了欠身，頷首道：“請坐。”

我和小白在她對面的沙發上坐下，但在她的直視之下，略顯不安和局促。

古堡內部的構造雖然也與新天鵝堡類似，入口、窗戶、盲拱、列柱廊等都采用了半圓形頭拱，屋角的大理石雕像上也布滿了鍍金鏤刻燭臺，但并不像我所想象的那般輝煌奢靡。大廳內只有一些常見的歐式的家具，乳白色的墻壁上雕著簡單的花紋，通向二樓的樓梯上鋪著一張有些年頭的地毯。

一個穿著深藍色長裙的傭人奉上茶之后，朝女子恭敬地鞠了一躬就退下了。

女子抽出絲帕墊著茶杯，向我們示意道：“二位請用茶。”

我和小白都沒有動。涵涵在進過這座古堡之后就染了病毒，難保毒源不在這里，說不定這茶里就不干不凈的。

女子抿嘴一笑，纖纖細指已經捏起杯子送到嘴邊，細細品了一口茶。

小白尷尬地笑了一下：“姐姐，您好，我們是梓潼的同學。我們想……”

女子將杯子重新放回到桌子上，用帕子點了點嘴角：“崔伯已經說過你們的來意了，但是梓潼身體不舒服，不能參與你們的活動。”

我有些詫異，這個女人拒絕地真夠直接的。

小白誠懇地說：“姐姐，這次聚會是全校性質的，規模比較大，許多知名校友也會參加。麻煩您讓我們見一下梓潼，她以前是學生會干部，應該會聯系到一些已經失去聯絡的校友。”

女子將帕子擱在桌子上，隨手拿起一把紙扇搖了幾下：“梓潼身體不舒服，我這個做嫂子的也不能強迫她不是？你們還是找其他人吧。”

話音剛落，她已經站起來，沖門口的傭人喊了一聲：“送客。”

小白趕緊站起來，走到她面前伸出手：“那我們就先告辭了，謝謝您的款待。”

嫂子猶豫了一下，伸出右手和小白握了一下。

小白頗有深意地望了我一眼。

我只好走過去也與嫂子握了一下手：“打擾了，我們先告辭了。”

轉身離開的時候，我眼睛的余光剛好瞥見二樓靠近樓梯的柱子后面停著一輛輪椅，仔細一看，里面窩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臉色蒼白，披散著頭發。

頓時，我想到了今天那個流浪漢送的畫，畫上所描繪的正是剛剛的場景。我以為他只是碰巧知道了過去，沒想到他是能夠遇見未來。那么，他送給我的第一幅畫也是未來能夠發生的事情嗎？這么說，我還能見到那條龍？那條龍到底是不是老板？

小白捏了一下我的手：“想什么呢？”

我抿著嘴搖了搖頭。

小白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慮，但隨即笑問道：“你剛剛握她的手，有什么感覺？”

我瞥了一眼仍站在沙發前面盯著我們的嫂子，輕聲說：“沒什么感覺啊！你不是死神嘛，你自己應該知道的。”

小白哦了一聲，似有所思。

門口的傭人走過來催促我們離開，我和小白只好匆匆走了。

隨著大門咣鐺一聲關上，我頓時有種被人掃地出門的感覺。

杰子正在車上打瞌睡，看到我們，立刻來了精神。

我快走一步，打開前車門，正打算坐進去。

小白一把拉住我，厲聲道：“你怎么總是喜歡做這個位置，你不知道副駕駛的位置很危險？”

杰子鼻子里發出一聲哼，我有些委屈。

小白的聲音緩和了一些：“你不會開車，可能不知道。遇到意外時，駕駛員會本能的避讓，副駕駛座位上的人會遭到撞擊。你以后不要再坐那個位置了。”

杰子忍不住笑出了聲，小白瞪了他一眼，匆匆把我塞進后車座。

杰子收起笑容，把手機遞給小白：“你的裝備這次用不上了。我看到你把監控探頭留在沙發上了，但是你們剛剛走出大廳，路梓潼的大嫂就把探頭找出來扔魚缸里了。下次，你最好還是買個防水的。”

我好奇地問道：“路梓潼還有個哥哥嗎？你們上次提到路氏家族，這個家族有很多人嗎？這個古堡這么大，足夠住下幾十號人，會不會這個家族的人都在這里住。”

杰子點點頭：“沒錯。路家的人祖祖輩輩都住在這里，連去世之后都必須埋在院子后面的墓塚里。我們也不知道路家到底有多少人，都從事什么職業。除了族長一家人之外，其余的人都沒有戶口，或者是辦理了一些我們查不出來的假戶口。我們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別的更無從查起。反正人家家大業大，也不差錢。”

“你們查出來路梓潼這幾年的情況了沒有？”小白看了我一眼，看來他也注意到柱子后面的那個女孩。

杰子翻了翻手機：“綜合所有受訪同學、老師的回憶以及我們的調查結果來看，路梓潼在大三學期末與黃明結識，后來很快確定了戀愛關系。路梓潼的父母本來對女兒的戀情并沒有橫加干涉，但是她畢業后就要與黃明訂婚，路昊天夫婦極力反對。路梓潼不惜與父母脫離關系，跟黃明**了。畢業之后，她跟很多同學都斷了聯系，也一直沒有出來工作，但是她名下的基金已經足夠他們兩個當一輩子富人了。直到路梓潼要訂婚，她才與大學同學恢復聯系。訂婚宴會那天，好幾個同學看到黃明和路梓潼大學時候的好友陳子涵接吻。第二天，黃明就消失了，陳子涵也失去了消息，有人在三個星期之后看到他們在三亞出現，行為舉止極為親昵，儼如一對戀人。之后，就沒有人有過他們的消息，應該就是如黃明所說，陳子涵接到路梓潼的書信去了路家，出來之后就身中劇毒。”

小白沉思一陣，突然問道：“路家與外人通婚嗎？”

杰子撓撓頭，頗有幾分不解：“這個還真的不了解。他們家除了族長之外，別人幾乎從來不出現。不過民間傳聞，他們家族從來不嫁女兒，只招上門女婿，而且要經過層層考驗。”

小白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但是看了一下我們兩個，又沒有開口，只是問道：“路家的墓塚在什么方位？”

“北邊那棵大榕樹附近，”杰子隨口說道，即刻又警覺過來，“你不是想進去吧？里面有什么危險我們尚且不知道，我警告你們兩個，想都別想。”

我和小白不約而同地點點頭，異口同聲地說：“不去，不去，我們根本就不想去。”

杰子狐疑地發動了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