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雪地里,我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身后是一串孤獨的腳印。
一個白衣勝雪的年輕人背對著我,傲然挺立在前方不遠處的懸崖邊。
我正要喚他一聲,不想他突然縱身跳下懸崖。
我急了,連聲喚道:“小白,小白。”
“我在,我在。”天空中傳來急切地呼喚。
我驀然驚醒,頭上已經驚出一頭的冷汗。睜開眼,幽暗的光線中,一個人影在面前不停晃動。那輪廓和氣息是那樣熟悉,仿佛早就在我心里生了根。
小白握住我的手,聲音滿是焦灼:“我在,我在,我不走,我哪兒都不去。”
我噓噓作喘,摸摸胸口,暗自驚嘆,還好是夢。不管夢中人是誰,至少小白是安全的。
小白擦拭著我頭頂的汗,眼中滿是痛惜:“我不過才走開幾分鐘,怎么就出事了呢?”
我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不知該怎么用語言來描述,只好簡單說道:“有一個女孩用針扎了我一下。”
小白似乎有幾分惱怒,他勉強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但聲音還是硬邦邦的:“你怎么只長個子不長腦子?怎么能隨便和陌生人說話?你認識那個人嗎?隨隨便便就邀請人家坐在你旁邊,隨隨便便就和別人熟絡起來,隨隨便便就和別人有肢體接觸,你不知道很危險嗎?”
他似乎氣得說不出話來,別過頭去不再看我,但我還是看到了他眼角噙著的那滴淚。
他身后的杰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對我說:“你不要怪小白,他今天有點激動了。看到你暈倒在地上,他又急又怕,幸好檢查出來你沒有中毒。不過說也奇怪,醫生給你仔細做了全身檢查,發現你手上有一個針眼大小的口子,凝固的血液外側竟然含有一種罕見的劇毒。”
我沒有聽明白。不是說我沒有中毒嗎?我想仔細思考一下其中的含義,無奈腦子痛得厲害,幾乎要爆炸了。
也許是我痛苦的表情令小白心軟了,他俯下身,用大拇指揉著我的太陽穴:“什么都別想了,沒事,萬事有我。”
杰子停頓一下,繼續說:“我們看了今天醫院以及附近馬路上的監控,發現一號嫌疑人,就是那個賣農夫山泉的婦女,在你們送白飛飛來醫院之后就出現了。她先是從一個街頭小販手里接過那個冰柜,接著給了那個人一沓錢,然后把一瓶農夫山泉放進冰柜。我們去調查過那個小販,他是一個老實人,在醫院門口做了十幾年生意了,沒有問題。看來,冰柜目標太大,這個女人無法提前準備,所以臨時買了一個。等你買了那瓶水之后,她立即逃離現場,將冰柜隨意丟在街上。三分鐘之后,她在醫院門口的旗桿處向你們張望,然后進了醫院門診大樓。醫院的建筑物里面沒有監控,我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但這個女人再也沒有出現過。兩分鐘之后,二號嫌疑人從門診大樓走出來,直接朝你走去。等你倒地之后,她回到門診大樓,之后也是沒有再出現過。”
小白倒了一杯水喂我喝下去,直到我喝的一滴不剩才放過我。
清爽的液體帶著苦澀的味道下了肚,我立即清醒了許多:“杰子,要不你查一下這兩個嫌疑人和早上送pizza那個人的指紋是否一致?現在的化妝技術太高超了,在臉上隨便涂抹幾下,就相當于換了一張臉。”
杰子點點頭:“技術科的同事已經拿去做比對了,我會給他們交代一下的,結果明天就會出來。Pizza投毒案也有新的線索了,不過你還是先好好休息吧,等明天我們再細說。”
說完,他就告辭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了。
小白在我旁邊坐下,用手托著下巴定定地看著我。
我有些不好意思了,用手捂住臉,手指冰涼:“你怎么一直盯著我?不要看了。”
小白將我的手握在他寬厚的手掌里,哈了一下氣:“我就想這么一直看著你,我怕一不小心就再也見不到你了。”
門口傳來一聲咳嗽,是陳醫生。
我偷偷笑了,他還真敢明目張膽地回到醫院啊。
只見他大大方方地走進來,把門關上,直接走到病床前,直視小白:“謝謝你今天在警察面前解釋清楚,說明我不是殺人兇手。你的情我領了,但是我還是只能告訴你:此病無藥可治,能活到現在也是奇跡。我實話實說,不在乎有什么后果。”
小白沒有吱聲,但眼睛猶如即將噴發的礦井,隨時可能將面前的一切牢牢覆蓋。
我緊張地握住他的手,輕聲喚著:“小白。”
他拍拍我的手,輕言細語:“沒事,別擔心。”
陳醫生緩緩道:“還有一件事,周石的檢查報告我已經看過了,她本來應該是中了一種叫做‘三步回魂’的**,但是毒份被體內的陰毒化解了。不過,你們也不用高興,陰毒很快就會發作,她肯定活不過明天了。”
我原本以為自己會傷心,沒想到自己淡定地接受了這一切。沒有傷感,沒有眼淚,也沒有留戀。一生一世,來也匆匆,去也空空,活過一回就好。
小白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他的聲音低沉而冷漠:“難道沒有一點辦法了?”
陳醫生斷然答道:“沒有。”
他猶豫了一下,又補充道:“除非找到圣雪冰花。”
我的心一抖。
“圣雪冰花,”小白重復了一遍,接著問道,“這是什么東西?是一種名貴草藥么?”
陳醫生剛要解釋,我急忙搶話:“是一種絕種的花,已經消失了幾千年,找不到的。”
小白捏了捏我的手:“哪怕只有一點希望,我也一定會試一下的。你等著,我現在就派人去打聽。”
他迅速跑出病房,之后又突然回來了:“周石,你答應我,在我回來之前不要有事。不要走,不要亂吃東西,不要亂喝東西,就在這里,乖乖等我回來。”
他對著我伸出小拇指。
我遲疑片刻,也伸出了小拇指。
兩個手指默默地鉤在一起,我們相視一笑,達成某種特殊的協議。
許久,他仍然沒有松開手指,只是瞪著眼睛長久地看著我,似乎要把我吞進肚子里。終于,他還是起身離開了。
陳醫生念叨著:“真是有**難成眷屬啊。”
我忍不住將頭埋進被子里,哽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