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審訊室里開著空調，安迪額頭上還是冒出厚厚一層汗。他低著頭坐在椅子邊沿，掏出一條絲帕仔細擦了擦汗，一副畏手畏腳的樣子，腿都有點哆嗦。

大周皺著眉咳嗽了一聲，安迪立刻丟下手帕從椅子上蹦起來，點頭哈腰地說：“是，是，我全交代，全交代。”

光頭強把他按回椅子里，溫和地說：“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只要你說實話，我們不會為難你的。”

安迪似乎有些受寵若驚，他定了定神，竟開始為自己辯解起來：“警察同志，這是總裁的臨時決定，不關我的事，我也沒想到孫欣欣就在外面聽著啊。”

光頭強犀利的鷹眼向安迪掃了幾下，安迪嚇得縮在椅子里慌忙說：“沒錯，我當初推薦李思琪是出于私人原因，她確實比不上孫欣欣。孫欣欣連續三屆全國模特比賽都得了冠軍，李思琪知道比不上她，所以就來求我。沒想到她在董事會最終決議的時候那么晚才出現，最后被董事會否決了。這可怪不得我。”

大周不耐煩地說：“沒問你李思琪的事情，孫欣欣最近新交的男朋友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安迪縮在椅子里結結巴巴地說：“是，是。李思琪……李思琪不知怎么和李東陽勾搭上了，孫欣欣似乎也沒放在心上，她很快就有了新的男朋友，好像在酒吧認識的，她最近每天一下班就去酒吧。”

見光頭強和大周都沒有做聲，安迪瞥了我一眼，抬高聲音，試探性地說：“對了，公安同志，你們應該好好調查后海的酒吧，酒吧魚龍混雜，說不定她得罪了誰。”

光頭強摸了摸硬如鋼針的板寸，思索了一下，對大周說：“你給他辦一下手續，讓他走吧。”

話音剛落，就見安迪身子一軟，癱軟在椅子上。

警察的身份限制了光頭強等人的行動，但我卻是自由身。這兩天，我沒事就泡在“Pan–Bar”，喝著雪碧，觀察曖昧燈光下的男男女女。

也曾有兩個戴著眼鏡、穿著t恤、看起來很拘謹的男孩子來向我搭訕，但我只是一笑置之，我明白自己在酒吧里面絕對是一個純**絲，不單單是指外貌，更重要的是展示出來的濃厚的**絲氣質。

那個叫潘杰的吹簫人確實很受女孩子歡迎，經常會有各式各樣的女人自動找他搭訕。這應該是在酒吧工作的人的特權，連幾個服務員身邊都圍繞著幾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

那個霸道的女孩一直纏著潘杰，她這會兒似乎有些醉意，兩只手抓著潘杰的上衣撒著嬌，潘杰不耐煩地推開她，吼了一聲：“小西，別鬧。”

小西悻悻地離開了。

潘杰整理了一下衣服，從酒吧側門走出去。

我丟下手里的雪碧瓶子，在桌子上扔了九十元錢就站起來，跟了出去。

潘杰徒步走在路上，不時四處張望，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他的身影在暗淡的路燈下顯得格外詭異。

漸漸地，我尾隨他來到后海廢棄的停車場，這里原本要建一棟大廈，不知為何一直未能開工，現在垃圾滿地，已經變成了垃圾場，四處散發出一股腐爛的味道。

潘杰的身影在一堆鋼管后面消失了，黑暗中，我有些驚慌。

這時，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接著，鋼管附近的一個角落里閃出一個瘦高的身影，我屏住呼吸，一動不敢動。

他走到附近的一棟廢棄的房子里，顫抖著將房門打開，走了進去。很快，一抹黯淡的燈光劃破黑暗，從墻上的幾個破洞里傳出來。

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找到一個比較隱秘的地方，將眼湊在洞口往里望。里面一片模糊，唯一可以辨認的是一個身形瘦高的男人背對著我蹲在地上，身旁放著一個手電。

不知過了多久，屋外傳來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從我站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出那是一個提著包、帶著鴨舌帽的男人。

屋里的人迅速站起來打開門，帶鴨舌帽的男人走了進去。

帶鴨舌帽的男人關上門，興奮地說：“沒想到你今天來這么早，我還以為你還要我等上半天呢。”

天啊，這個聲音……這個男人居然是李東陽！

屋里的那個男人沒有說話，李東陽輕聲笑了一下，說：“來，兄弟，先抽根煙，放松一下。”

屋子里亮起一滴火星，接著，李東陽將手伸出去：“來，接著啊，別這么緊張，咱們又不是第一天做這買賣，這里這么偏僻，不會有人來的，也絕對不會有人想到你和孫欣欣的死有什么聯系。”

那個人站起來，揮了一下手，黑暗中響起一聲幾乎可以忽略的響動。我自己都覺得納悶，我耳鳴那么嚴重，怎么還能夠察覺到這么輕微的聲音。

李東陽似乎很生氣，聲調很高：“你怎么把煙給扔了，這……”

這時，我的手機在這種不合時宜的場合突然響了起來，鈴聲在空曠的黑暗中顯得格外刺耳。

我拔腿就跑，但屋里的人已經沖出來了，一只大手擒住了我的胳膊，我絕望地喊了一聲：“救命。”

立刻，現場一片騷動，我抬頭一看，一群全副武裝的警察猶如天兵天將般打著手電出現在我們面前，領頭的人正是光頭強和一個穿著警服的女孩，我立刻激動得熱淚盈眶。我從來沒有這么熱愛警察叔叔。

我仰頭對擒著我的胳膊的李東陽說：“投降吧，你跑不掉的。”

想到這原本是警察的臺詞，我心里樂呵呵的。

李東陽眼睛里是滿滿的驚恐，他猶豫了一下，大聲吼：“讓我走，否則我和他一起死。”

我感覺脖子里一涼，低頭一看，一把匕首已經橫在頸下。在我轉動脖子的瞬間，頸部一痛，一串鮮血已經順著锃亮的刀片流到地上，空氣緊張得似乎都要凝固了。

光頭強往前挪了兩步，急切地說：“周石，你別動。”

那個女警察攔住光頭強，大步上前，李東陽拖著我慢慢往后退著，我認出這個女警察竟然是酒吧那個叫小西的霸道女孩。

小西“呵呵”笑了兩下，活動了一下手腕。

李東陽的身體顫動著，我趁他后退的時候猛地一踢他的膝蓋，他條件反射地抬高了手中的刀，小西趁機上前一腳踢中他的腿，把他踹倒在地。

兩個警察上前反擰了他的雙手，接著，給他戴上手銬。

這兩個警察帶走李東陽的時候，沖我笑了一下，我又愣住了，這不是那天晚上企圖調戲小西的綠毛和穿藍色夾克的男孩嗎？怎么，他們也是警察？

我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