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強快速跑過來,用手帕按在我的頸部。
我低頭一看,雪白的帕子很快就被血染紅了,一串血珠順著帕子的一角落下來,滴落在我桃紅色的衣衫上。
我抬頭望著光頭強,他臉色鐵青,雙眉緊鎖,沉默得可怕,雙目狠狠地瞪著小西。我心里一暖,感覺臉上燒得歷害。
小西仿佛沒有注意到光頭強能夠吃人的目光,只是聳了聳肩,眉頭一挑,嬉笑著問我:“你不記得我了?”
什么意思?我更糊涂了,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就仔細看了看她,然后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說:“哦,當然記得,你不就是那天晚上喝酒喝到吐的那個女孩嗎嘛!”
小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雙手插在褲兜里,抬頭望著天空:“看來你還真的是不記得我了。也難怪,我們只見了一面,而我當時又剃了頭。”
剃了頭?我仔細盯著她看了半天,終于想起來了:“你是鄭小西,鄭市長的侄女。”
我怎么可能不記得呢,我印象太深了。頭發對女生來說就是第一特性,或許有那么一些女孩子會選擇一些能夠凸顯自己風格的短發,但幾乎沒有女人會有勇氣剃光頭發。
所以,當年我在鄭市長家的客廳里看到一個穿著短褲、眉清目秀的光頭經過時,吃驚地合不攏嘴。
誰會想到當年那個光頭的女孩子如今會出落得如此標致。
光頭強凝視著我頸上的血漬,低緩的聲響在我耳畔響起:“小西是中國少年特警隊的骨干。”
光頭強熾熱的氣息噴在我的頭頂,我感覺心里癢癢的,頭頂的幾根長發似乎也在夜空中默默擺動著。
小西嘴角上揚起一抹孤傲的笑,笑得那么自信,但她還是謙虛地說:“什么骨干啊,比我強的人多了去了。這次任務多虧李師兄照顧,否則我哪能那么快就完成任務啊。”
我恍然大悟,這兩個人原來早就認識,看來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我再次打量了一下小西,她理著一頭干凈利索的齊耳短發,筆挺的身姿隱隱透出軍人的氣質,一張娃娃臉和開朗自信的笑容使她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小很多。
我心里有些酸酸的。
光頭強似乎看出我的心思,他有點為難地說:“周石,你畢竟并不是警隊的人,有些機密事件是不能告訴你的。”
我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接著打了個哈哈,拼命掩飾住自己的窘態。
小西似乎看出氣氛不對,便轉移話題:“上次我們在酒吧門口故意生事,想引起嫌疑人的注意,沒想到差點被你壞了事情,還好對方最后還是出現了。”
聽到這話,我才從困厄中恍然驚醒,涼風拂過,我定了定神,心里更是清醒了幾分,便急切地問:“你們抓到潘杰了嗎?”
這時,一個警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大聲吼:“潘浩跑了,手里握有一把短刀。”
潘浩?我又糊涂了。
光頭強向那個警察點點頭,從腰間取出對講機交代幾句,低頭對我說:“潘杰不是我們的目標,他弟弟潘浩才是,你也見過的,就是那個總是守在吧臺、年紀最小的服務生。”
我腦中閃過酒吧那個美少年天真從容而又邪氣十足的笑容,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沒錯,”小西肯定地說,“剛開始我們在追查服裝公司李東陽等人販賣違禁品一案時,發現牽涉到這間酒吧,也以為交易對象應該是老板潘杰,通過這幾個星期在模特隊的觀察以及與潘杰的接觸,我們最終發現潘浩才是我們的目標。今晚,就是他和李東陽的交易日。”
這時,一個背著藥箱的醫生走過來,光頭強將手慢慢松開。醫生用雙氧水和生理鹽水依次給我沖洗了傷口,用無菌紗布包扎好,然后往我嘴里塞了兩片藥,說:“這是抗生素,為了預防感染。”
我乖乖地咽下藥片,覺得喉嚨里似乎卡了一堆東西,努力吞了幾口唾沫才感覺好一些。
周圍早就拉起了警戒線,探照燈齊刷刷地照向小黑屋。光頭強柔聲囑咐我幾句,就去處理現場了。
小西用奇特的眼神看著我,目光迷離:“我真羨慕你。”
“啊?”我有些意外,眼角的余光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番這個卓越非凡、優異出色的天之驕女。
小西尷尬地輕咳了一聲,擺正了一下臉色,悠悠地說:“我是說,我挺羨慕你的,死神。”
我瞇起眼睛。鄭市長原本是一個異能生物,但擁有異于常人的體能,可以不眠不休,卻仍舊精力過人、智力超群。如果小西是他的親侄女,那么小西也一定是一個異能生物。
小西被我盯得有些不自在,就尷尬地笑了一下:“我才不會像叔叔一樣把自己的天賦當作負擔,我會充分利用自己的特殊才能做一番不平凡的事業。其實,你也一早就發現潘杰和潘浩不對勁,對吧?”
是的,我當然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潘神才能把鳳尾簫演奏得如此美妙。潘神是對潘氏一族的尊稱,他們有極高的音樂天賦,幾乎天生就具備敏銳的樂感和優異的技能,即使是用一片樹葉,他們也可以奏出天籟之音。他們用自己細膩的感情演奏出來的音樂似乎具有魔力,能夠教人陶醉忘我。
歷史上最著名的一個潘神應該就是潘康,他年幼喪父,由寡母撫養成人,便遵從母姓,改名為嵇康。嵇康學不師受,博覽無不該通,精于笛,妙于琴,俊逸多才卻難以保全其身,最后為世人留下一曲《廣陵散》,便魂歸西天。
小西跺著腳,單瘦挺拔的身影咄咄逼人,迎風飛舞的短發遮住了她犀利的眼神。我也立在原地搓著手,不時咽著吐沫。我們互視著,卻半晌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氣氛頓時冷場下來,場面頗為尷尬。
這時,不知從而出傳來一陣簫聲,低柔婉轉,飄渺空靈,聲聲嗚咽滲人心扉,帶著一股無法言喻的悲愴和落寞。
我與小西眼神一亮,便循著簫聲來到一塊大石頭旁,之間潘杰坐在石頭上,靜靜地吹著簫。看到我們,他吹奏出最后一串音符,余音悠長,不絕于耳。
“你們來了?”他輕輕嘆了口氣,聲音微微顫抖:“你們能不能放過潘浩,我一定會帶他離開這個地方,他以后再也不會做任何犯法的事情了。”
小西決絕而又強硬地說:“不可能,他伙同李東陽一起販賣毒品,害了不少青少年,還害死了孫欣欣,他絕對逃脫不了法律的制裁。”
潘杰苦笑一聲,垂下了頭:“我何嘗沒有勸過他?我也早就知道你接近我是為了什么,只是沒有點明。我是既希望你們查明一切,又害怕潘浩受到傷害。”
小西一怔,張了張嘴,最后還是咽下了要說的話。
我思索一下,問道:“你吸引我們來是為了告訴我們真相嗎?”
潘杰點點頭,苦笑著說:“我也不知道這樣做對不對,但是我不想讓那個女孩死得不明不白。其實,半年前,李東陽就來找我,想利用我的酒吧來做毒品生意,我沒有答應,沒想到他后來竟然派助手孫欣欣來引誘我,但我還是拒絕了。后來,我無意中發現有客人在洗手間吸食毒品,才發現潘浩已經被他們拉入伙了。潘浩迷戀上了孫欣欣,孫欣欣似乎也真的喜歡上了潘浩,為此,還和李東陽大吵一架。潘浩想帶著孫欣欣離開那個團伙,但是談何容易。最后他們達成協議,只要潘浩繼續在酒吧里幫他銷售毒品,李東陽團伙就放過孫欣欣。聽說,他們很快就找到另外一個女孩作為拉攏人的工具。時尚周彩排那天,孫欣欣無意中聽到公司要換掉她這個代言人,就來找潘浩,希望潘浩能夠通過交易中的利害關系來逼迫那個女孩不要接受代言人的身份,潘浩不答應,她就掏出一把安眠藥填進嘴里。潘浩覺得很內疚,思考了一夜之后,決定向孫欣欣妥協,沒想到她竟然想不開,已經從樓上跳下去。”
小西猶豫了一下,說:“孫欣欣不是自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