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早已料到,但由于一直沒有得到官方的確認,所以還是稍微吃了一驚。
潘杰更是滿臉詫異,有些驚慌失措:“你說什么?她不是自殺,難道是……你們不要懷疑潘浩,他那晚在酒吧喝悶酒,一直喝到天亮,所有的服務員和那天的幾個熟客都可以作證的。”
小西皺了一下眉頭,眼中閃過一抹凌厲之色:“現在沒有查清事實,我不方便透露太多,但是孫欣欣家里的客廳窗口上沒有踩踏痕跡,一個自殺的人不可能憑空從窗口飛出去,更何況她體內還有大劑量的安眠藥成分。而且窗戶防盜網的插銷應該是被人拔出來后又放回去的,但是由于用力太大,插孔都有些變形了,這不是一個普通女子可以做到的。雖然現場沒有找到任何指紋以及生物樣本,小區監控和電梯里的監控也沒有顯示出她所在的樓里有任何可疑人在那段時間出現,但是我們通過調查發現,她隔壁的房子在幾個月之前被一個男子用“李爽”這個名字高價租下來。”
我詫異的瞬間,忽然瞥見潘杰眼中閃過一縷慶幸之色。
他用簫拍打著手心,若有所思:“怪不得潘浩這幾天到處都在調查一個叫李爽的人。我怕他出什么意外,所以今晚就一直跟著他……”
他扯了一下嘴角,好像想說些什么,最終卻陷入沉思。接著,他竟然莞爾一笑,幾乎完美地掩飾住眸中一閃而逝的詭秘,將手中的鳳尾簫放到唇邊。一陣暢快婉轉的簫聲立刻從四方響起,若虛若幻,清耳悅心。我仿佛看到自己置身于青山綠水之中,飛瀑濺溪流,黃蝶尋幽草。
待我回過神來,潘杰早就沒有了蹤跡,只剩下滿臉陶醉的小西站在石頭前。
我正要喚醒小西,但突然感覺背后一雙眼睛正注視著我,回頭一瞄,卻只能看到漆黑深邃的黑暗。
我朝前走了幾步,背后的眼睛似乎也在移動。我心中一熱,覺得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開始倒流,就猛然回頭,正好看到一個粉紅的身影在我背后閃過。
我扭身朝那人追去,追了許久,終于扯住她的裙裾,將她推翻在地。我跨坐在她身上,待看清這個人的模樣之后,就喘著粗氣說:“栙瀮,你跟著我做什么,又想搞什么鬼?”
栙瀮掙扎了幾下,終于放棄了。她那雙清澈如水的眸子賊兮兮的望著我,鼓著腮幫子甜甜地說:“姐姐,我想你了,所以忍不住過來看看你。”
我頭腦一熱,差點又被這古靈精怪的丫頭弄得搞不清楚現狀。于是,我板起臉,厲聲道:“你已經不是第一次跟蹤我了,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吐了吐舌頭,眼珠子滴溜溜的轉了幾圈,最后竟流出了一滴淚:“姐姐,你要人家回答問題,人家就回答問題嘛,干么這么兇?你還坐在人家身上,壓得我都喘不過氣來。”
我有些不好意思,她纖細的小身板確實承受不了我這么肥重的軀體。我從她身上下來,拉著她的手把她拉起來,她拍掉身上的泥土,委屈地嘟起了嘴。
我有些心軟,正要開口安慰她,沒想到手心一痛,似乎被一根針扎了一下,接著,她竟然反手推我一把,將我推倒在地上。
我正要發火,卻見她朝我做了一個鬼臉,扔給我一個散發著濃郁中藥味的小袋子之后,就飛快地跑了。
我爬起來,正打算繼續追,一個突然出現的人堵在了我前面,同時,一個陰鷙的聲音飄過來:“不要追了。”
我斜眼望著古董雜貨店老板,他穿著一襲白衣,雙手背到身后,背負一柄玉簫,頗有一股俠骨道風的感覺。
我心中暗暗驚嘆,口中卻憤憤然道:“為什么?”
他甩下一句:“我說過,離他們這伙人遠一點。”然后,便拂袖而去,月光下,他看起來猶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背后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匆匆撿起地上的袋子塞進口袋,接著轉身一看,正是光頭強帶著大周等人趕來了。
看到我,大周攔住后面的警察,幾個人開始抬頭賞月,光頭強加快了步伐朝我走來。
明亮的月光下,光頭強黑瘦剛毅的面貌竟籠罩了一層明月般溫和的色彩。他將手沒入我的長發,接著撫摩著我頸部的紗布,輕聲說:“你怎么一聲不吭就走了?這里很危險的。”
我的心竟然砰砰亂跳起來,我摸了摸發燙的臉頰,吞了一下口水:“我和小西聽到有簫聲,就過來看看。”
“簫聲?哪里來得簫聲?”光頭強一皺眉頭,疑慮地伸出手指在我額前輕輕一試,接著吃驚地說:“周石,你發饒了。”
我發饒了?怪不得我感覺自己渾身都似乎在冒火,腳上打著漂兒,腦袋似乎有千斤重,沉得抬不起來。
迷迷糊糊中,我察覺到光頭強一把將我攔腰橫抱起來。然后,我兩眼一黑,這個世界似乎就失去了色彩。
恍惚中,我端坐云端,身旁站著一個白衣勝雪的年輕人,我站起來,想看清他的容顏。突然,烏云翻滾,狂風四起,一條巨龍瞬間從云海中探出身體,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
我大聲喊著:“救我!救我!”
一雙溫暖的大手將我將我緊緊擁入懷中,我在半夢半醒中抓緊了他的手。
等我清醒一些的時候,我已經半躺在一輛警車的后座上,隨車醫生正在往我手上扎針。
我腦子里瞬間閃過萬千思緒,眼睛開始下意識地搜尋周圍的人。很快,我就與光頭強四目相對,他深眸中流露出的疼惜刺痛了我的眼睛。
他撫摩著我的額頭,似乎在自言自語:“放心,有我在,沒事的。”
我望著他疲憊不堪的模樣,目光在他手上的指痕上停留了片刻,用盡全力點點頭。
在意識再次陷入黑暗之前,我摸出栙瀮丟給我的袋子,里面是三顆黑色的藥丸,我往嘴里塞了一顆,拼盡全力吞了下去。
等我再次清醒的時候,我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輛醫護推車上,周圍炫目的白刺得我睜不開眼睛。
我從推車上跳下來,發覺自己的意識竟出奇地清醒,體內的力量似乎迅速匯集起來,除了身上有些酸楚,脖子里的疼痛感似乎也消失了。
我打量了一下這個空蕩蕩的房間,這是一間極其陰暗的房間,微弱的光線從透氣孔闖進來,在墻上畫出十字形的格子。
一股不知從哪里飄來的可怕臭味混合在房間發霉的味道之中,令人作嘔。
房間橫豎有致地擺了幾張床,一個將自己的身體裹得嚴嚴實實的女孩側身躺在我隔壁的床上,只露出一頭秀發。
耳邊的蟬鳴聲遮住了她的呼吸聲,令我無法判斷出她到底是不是在熟睡。我猶豫了片刻,決定還是打破沉默,就走上前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還沒開口,我就被嚇得渾身直打哆嗦。
這個女孩居然身體冰涼,沒有任何體溫。
我忍不住跳起來,不敢再看她,連剛剛摸過她的手都不敢再接觸自己的身體。
我推開房門,清清楚楚地看到門上印著三個陰森森的大字:“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