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公子房間外的院里坐著，看著本就不明媚的天一點一點地暗下來。這一日又到了黑暗來臨的時刻。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從葉片上擦過身的寒風兜轉著又從葉片下方繞過，樹葉婆娑，像是與風交談發(fā)出的咯咯的笑聲。

我長長地吁出一口氣，石桌石凳的冰冷從我衣服的袖面滲透進來，貼在了皮膚上，讓我的手臂都是涼的，都是冷的。

心好累，像攤爛泥。

我理得清頭，理得清尾。

從到長安樓開始，我能與蘇祁毫無顧忌地笑鬧嘲諷，能與秦淮打鬧斗嘴，可是面對公子的時候卻不一樣了。我始終都覺得他高高在上，高貴冷艷又不可方物。

這一粒感情的種子，早就埋下了。

我之前說過，有些人能在很短的時間里就明白自己的感情，有些人則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很長很長的時間可能是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一生。可是還有些人用一生也不明白自己的感情。

我算是幸運的，雖然發(fā)現自己的感情是從旁人那里得到啟發(fā)，自己捋起來總覺得紊亂。但是，總比不知道的好。

人世間分分合合這么多，愛與不愛也這么難捉摸。

我仰頭看天，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翠綠的樹冠早已被黑色涂抹了。天空中出奇地掛上了一輪殘月，看來明天應該是個好天氣。

月色如水。淡淡的光芒照著深黑的地面。

因為這是公子的院子，并沒有人來點燈。四周都在黑色的包裹中，因著月色的照耀，黑暗又稀薄了不少，隱隱約約可見物體的輪廓。風從黑暗的縫隙鉆進來，我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肚子也咕咕地叫了兩聲。

我在這里坐太久了，已經饑腸轆轆了，可是竟然沒有人喊我吃飯······

我放下是否要向公子表白這個問題，準備去找點吃的。坐得久了，腿都麻了，便站起來跳了兩下。轉身抬頭，就看見在回廊中站著的公子，月光打在他的臉上，雖然有些模糊，但仍然能夠借著稀疏的月光辨認出來。

“公子。”我低喃。也未有猶豫便走了過去。回廊與院子之間還有三步臺階，我立在臺階之下看著仰頭看著公子，公子低頭看我，眸子中是片片氤氳的月色。

感情多數時候都這么純粹，愛一個人的時候，不論這個人愛不愛你，可是當他離你近的時候，即使你心里再怎么想要遠離，腳步卻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靠近他。

我肚子不唱空城計了。我之前擱下的問題又彈出來了。公子問我：“坐了這么久，在想什么？”

我抿唇搖了搖頭，一想不對，就點了點頭。公子笑了笑。

站在我面前的這個人，他令我快樂，也令我憂傷；他令我懦弱，也令我堅強；他帶給我新年，也將會帶給我改變。

我喜歡他，內心滿懷愛意，并且希望他也能喜歡我。

我跨上一級臺階，這個夜黑風高的晚上，是個表白的好機會。可是大煞風景的是，我的肚子又叫了······

我困窘地不想理睬，可是它突然就叫個不停了。公子低聲笑了起來，我恨恨地拍了下肚子，真是要哭了。

公子將我肩上的頭發(fā)捋下來，“今天書院沒開火。蘇祁他們都已經出去了。我們現在就過去。”然后見我沒有動作，又笑問：“還是你再讓它叫一會兒？”

我苦了臉。跟著公子往書院外走，我郁郁寡歡，我不高興。剛才是個勇氣倍增的時候，偏偏這肚子不爭氣，要猜我的臺。

我剛才都想說了，如果不說，我心里難受······

從公子的院子里出來走到前面，書院的燈籠都掛著，在風中搖晃的燈籠雖然燭光閃爍，但是仍舊是明亮的。所以公子看到了我的憂傷神情······

“淮楚，洛隅的年紀還小，會哭會鬧都是正常的，她與我雖為師生，但是更像兄妹。而且她性子灑脫，這件事情想通了也就放下了。”

“我沒有為洛隅傷心。”公子挑眉，我偏過視線輕聲說：“好吧。還是有一點。”

“一點就能讓你在院子里坐到天黑？現在的表情還這么不高興。”

我驀地停住了腳步，公子察覺到我沒跟著，轉過身來看我。此時我們只距離三步，我看著公子，緊緊地抿了下唇。

“公子，我不高興，不是因為洛隅。”

“難不成是因為肚子餓？”

“不是，剛才我想告訴你說我喜歡你。可是肚子剛才叫了沒說出來，所以······我不高興。”

話一出口，風停了，樹靜了，燈籠不晃動了，燭火照亮了夜空，公子玩兒扇子的手指也不動了。

“淮楚······”

我沒忍住，笑出來了。

我在笑個鬼啊！好像我剛才講得是個笑話一樣。

這么輕易就說了出來，可是公子不說話了。

我手指攪在了一起，抿唇忐忑不安地看著公子，公子紋絲不動，話語間也沒有笑意：“是個玩笑？”

“不是。”

“我拒絕了，你會怎樣？”

我視線閃爍了片刻，而后還是對上了公子的眼，一開口聲音都發(fā)顫：“那我今晚就不吃飯了。回去睡個覺。”停了下來不說話，想了想又補充道：“然后，會離開酒樓。”

公子臉上還是沒有表情，只是說：“晚飯是算上了你的，你不去就浪費了。既然這樣，那我接受了。”

我愣住，公子笑了一下，而后就斂了笑意，我抹了下臉，公子剛才沒有表情的樣子真是嚇死我了，我以為自己真的要被拒絕了。

雖然一開始就準備好了接受自己被公子殘忍地拒絕，可是真到了這個時候，卻根本就沒有辦法不害怕，不忐忑。

公子將手遞給我，我松了一口氣，興奮地跳前去一步抓住公子的手。

吃飯的酒樓離書院不遠，雖然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但是我也高興。

“淮楚，我問你話怎么不回答。”

“我不想說話，我只想笑。”

“······”

——————————————————————————————————————————————————————————————————————

P個S:今天我暫時就寫這么多了喲~~~記得早點睡覺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