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在夜色中，在揚起的大片塵埃中，蘭若寺徹底的崩坍下去。
孫立就站在寺外觀看著，心里面說不清是什么感覺，然后，則是聶小倩從后面跳了出來，“喂，想什么呢！”
“胡思亂想罷了。”孫立道，扭頭看向聶小倩，下一刻就是微微一愣，因為聶小倩穿戴整齊、面色紅潤……
而自己，嗯，孫立低頭看看了自己，就看到衣服破爛不堪，還沾染著血跡，身上更是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
這差距未免有點大了吧？這到底是誰救誰??？
孫立微微郁悶，結果就聽到一邊的燕赤霞“咔”的一聲，卻是握拳太用力的聲音。
嗯？
孫立立刻轉身看去，就看到此刻的燕赤霞樣子有些古怪——雙眼瞪大，雙手成拳，雙腿微僵，身體緊繃，目光像是冒火一般落在聶小倩的身上。
燕赤霞在抖，雙手在抖，雙腿在抖，整個人都在抖，抖動中開口，“是……你！”
“師兄？”孫立試探的開口，然后不動聲色的擋在聶小倩的前面。不管怎么看，這燕赤霞怎么看都不太對勁，可不要是什么懲惡揚善的性子犯了，非得要誅殺妖孽才好，自己還是小心為上。
不過，三個呼吸之后，孫立突然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余的了。
“她現在在哪里？”燕赤霞停止了抖動，開口發問。
“……”聶小倩不應聲，看著燕赤霞，臉上帶著幾分詫異，好像也很意外，但更多的是憤怒。
“她現在到底在哪里？”燕赤霞又開口發問。
“……”聶小倩依舊不回答。
“難道她……”燕赤霞瞪大眼睛微微一縮，“她難道……”
孫立看看聶小倩，又看看自己的便宜師兄燕赤霞，有點看明白了。嗯，燕赤霞顯然是認識聶小倩的，但是對方口中一直問了這個“她”是誰？
難道是？
孫立念頭一動，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但是下一刻狠狠的搖搖頭，甩掉這個猜測，因為猜測略顯詭異。
“她現在到底是死是活？你告訴我！”燕赤霞的眼睛已經紅起來。
而這個時候，聶小倩終于回答了，撇撇嘴道，“姥姥沒有死，但是情況卻也不是很好，都是你害的！”
姥姥？姥姥！
這聽到聶小倩說的前兩個字之后，孫立就知道自己還是猜對了，只是這也太……
孫立沒有想下去，因為燕赤霞已經從自己的身邊掠過，一把抓住聶小倩的手腕，急不可耐的問道：“她在哪里？她在哪里？你立刻帶我去見我。”
那樣子，和之前的除妖大俠，簡直判若兩人。
聶小倩卻根本不怕，只是說了一句話，就讓燕赤霞乖乖的松開了手。聶小倩道：“我現在也不知道姥姥在哪里，你去問他?！?/p>
“他？”燕赤霞猛地轉身，然后像是餓狼般盯住孫立，沒有開口，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孫立苦笑，深深的苦笑，這算怎么回事啊？
不過，孫立沒有多說，也沒有啰嗦，抬腿就走，“好吧，跟我來吧?！?/p>
“噠噠噠”，燕赤霞快速的跟上去。
……
半響之后，鐵銅銀三重門依次打開，孫立就帶著燕赤霞，到達了銀道人之前的地宮中。
地宮里面，老樹妖所化的李子樹，挺直的生長著，三成的葉子開始轉綠。
而燕赤霞看到老樹妖之后，腳步猛地一停，先是“哈哈哈”大笑三聲，然后走到老樹妖的身前，直接坐了下來，整個人都安靜了。
李子樹的表面微微扭曲，老樹妖顯現出一張臉來，先是掃了一眼燕赤霞，突然又猛地轉過去，好像很不待見燕赤霞一般。
而燕赤霞卻一點也不在意，只是坐在原地看著、看著，那場景、那氛圍很詭異。
孫立有點受不了了，眼睛閃了閃，直接離開了這地宮，走到了外面，在一塊石頭上面坐了下來。
而聶小倩則是也跟著走了出來，緊挨著的坐到了旁邊。
“這到底怎么回事啊？”孫立沉默了半天，終于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聶小倩抬起雙腿，看著自己的腳尖，先是沉吟了片刻，然后有點古怪的道，“你還記得，當初我告訴你，姥姥是怎么受傷的嗎？”
“嗯？”孫立微微一愣，然后皺眉回憶起來，“應該是，嗯，你說，姥姥是七年之前渡天劫失敗才受傷的……等會！七年前？”
七年前！
在金華山的時候，柳川所講述的，燕赤霞被趕下山也是七年前！
對了，柳川曾經說過，燕赤霞是因為因為喜歡上了一個女妖，犯了大忌，所以被逐出山門的。那么，那個女妖就是……
孫立立刻就把整個事情弄清楚了一個大概，只是這個大概，也太過……狗血了吧。
老樹妖的年紀近千歲了，燕赤霞滿打滿算也不過三四十而已。雖說，女大三抱金磚，但是這抱得金磚都能壘成一山了吧。
而且，老樹妖的那副樣子，做奶奶還算慈祥，做那啥就太那啥了吧。
不對，不對。
老樹妖的樣子一直以來，其實都是幻化的，因為雷劫受傷的緣故，其他她也從來沒有幻化成人形出現。要是怎么說的話，也不能排除，老樹妖幻化成人其實是個美人。
嗯。之前，那杏妖是老樹妖的妹妹，樣貌還算不錯。要是，老樹妖不太差的話，那么和自己的便宜師兄燕赤霞倒也算是般配。
“這么說，他們真的是一對？”孫立思索許久，看向聶小倩問道。
聶小倩撥弄著自己的手指頭，緩緩的道：“差不多吧。我記得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十多年前了，當時我與姥姥，和往常一樣的呆在大覺寺中。結果，他不知道從那里得到了大覺寺有妖的消息，就不知死活的就闖了進來，嚷嚷著要剿妖，之后的結果你應該也能猜出來了。”
“嗯。”孫立微微點頭，開口道，“按照正常的發展，那就是我這個師兄剿妖不成，反被妖剿了。嗯，他應該是被狠狠的教訓了一頓，受的傷一定不輕。而姥姥則是覺得有趣或者什么的，竟然把他在寺廟中養好他，又把他放了。結果，我這師兄，就變得有點不正常了，開始三天兩頭的往大覺寺中跑，然后日久生情，恩恩，差不多就是這樣了。我猜的沒有錯吧？”
孫立看向聶小倩。
而聶小倩則是抬起頭，認真的道：“基本上沒有錯，除了一點外?！?/p>
“嗯？哪一點？”
“那就是，他不是養好了傷經常來，而是養好了傷直接就沒有走，他在大覺寺中一直待了半年。”
“哦。”孫立微楞。呆了半年？這也有點太夸張了吧？是自己的那便宜師兄從沒有見過女人啊，還是說……
突然間，孫立覺得有機會要見識一下，老樹妖幻化成人的樣子了。
聶小倩開口繼續道：“而半年之后，他也時不時的來大覺寺，但基本上都是晚上來，天沒有亮就走。就這樣一直過了四五年，然后有一天他大白天的就來了，和姥姥匆匆的說了幾句話，就又走了。那一天，姥姥的臉色很差，等到傍晚的時候，則是突然告訴我，她要準備渡劫，沖擊明玄境界。但是，她根本就沒有準備好，于是直接失敗了。再然后，他就再也沒有來過，再再然后，你就來了?！?/p>
“呼?！睂O立吐出了一口濁氣來，差不多明白了整個事情的經過。當初，自己便宜師兄燕赤霞白天就來找老樹妖，應該就是告訴老樹妖，她們兩人的事情暴露了，自己可能受罰，老樹妖自己也要小心一點。
而老樹妖，卻是著急了，隱約的猜到燕赤霞受的罰不輕，所以就想闖山救人。而又因為顧忌著金華山的實力，覺得自己實力不足，所以孤注一擲的要強行突破，但是突破又怎么會說成功就能成功？
理所應當的，老樹妖渡劫失敗，困于本體之內。而燕赤霞則是被逐出山門，為了防止暴露老樹妖的位置，更是七年都沒有敢尋找老樹妖的所在，直到今天。
唉，怎么說才好呢……好一個凄美的故事，好一段狗血的經歷。
不過，現在，總算是有個好結果吧，孫立心中微微嘆息。
而就在這個想著的時候，卻是一個清楚的咳嗽聲在自己耳邊響起來，然后燕赤霞的就背著手走了出來。
“嗯？怎么師兄？有事？”孫立目光古怪的看著燕赤霞，心里面想的還是他和老樹妖的事情。
而燕赤霞卻是一點沒有壓力，很是平靜的道，“我記得之前，你和我說過，老頭子說，他還認我這個徒弟，讓我有時間回去看看對吧？”
“對?！睂O立點頭，之前柳川說的話，的確如此。但是，現在說這個干什么？難道現在不是小別勝新婚的時候么？現在看柳川去？
“既然這樣?！毖喑嘞紖s是緩緩的說出自己的決定來，“我覺得吧，你我都是老頭子的門下，都是被趕下山來的，那么就不要見外了，不如你就帶著我的一份心思，去看看老頭子吧，省得他憋得慌?！?/p>
“嗯？師兄，這……”
“對了，拿著這個，這是我這七年，收集的一些珍貴藥材，僥幸煉制的一顆百興丹，老頭子吃了，延壽個十年二十年的沒有問題?！边€沒有等孫立拒絕，燕赤霞已經把東西塞了過來。
“不是，師兄，那個山已經封了，護山大陣已經開啟，我進不了山里面的。”
“這個，沒有關系，我知道有一條暗道，連同山內外的，根本不用怕護山大陣。而且極其隱秘，不用怕被人發現。當初我在山上的時候，咳咳……反正你能進山就完了?！毖喑嘞荚缬袦蕚涞牡?。
孫立楞，看著燕赤霞真的有點無話可說了，帶著幾分惡趣味想到，對方這么心急的把自己支開，難不成是要做一些那啥？
半響后，孫立開口，“師兄，我去倒是沒有問題。只是我已經被那什么黑旗軍盯上了，對方說不準什么時候就有可能來找麻煩。我要是去了，沒有人坐鎮，我們這里會出事啊？”
“怕什么??？難道我不行?。俊毖喑嘞家恢缸约海舐暤?。
“你？你要留在這里？”孫立故意道。
“對啊?！毖喑嘞己苁强隙ǖ牡?，“怎么？有問題？”
“沒有問題，當然沒有問題。”孫立看著燕赤霞笑著道。
而燕赤霞卻是根本不臉紅，很是平靜的道，“那好，就這么說定了?！?/p>
孫立，覺得自己真的被這便宜師兄打敗了，這臉皮之厚，真的厲害，怎么之前就沒有看出來呢？
哦，對了，聶小倩說過，這便宜師兄一開始就在大覺寺中賴了半年的，差不多就是在那個時候練就的吧。
唉，真難為他了。孫立拿著百興丹，微微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