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上去，挺合理的，只是……我不怎么相信。”

“不用你相信！”白猴瞪目大吼，“你馬上就要死了，而我，不需要一個死人來相信！”

孫立平靜的望向白猴，白猴也望過來，單手握住木棍，一點點的舉高，隨之一股強大的氣勢開始凝聚、不斷凝聚，直到極限。

“嘩啦啦”，狂暴的氣流在房間中亂竄，一切的擺設都被掀飛起來，幾十本書冊也被扯爛，變作凌飛的紙蝶。

然后是“啪啪”兩聲，木質的窗戶爆裂開來，木屑如疾雨四濺。

白猴低吼，如雷，震耳欲聾。

白猴邁步，如山，天地晃動。

但是孫立卻毫不畏懼。

“呼呼，呼呼”，木棍越來越近，孫立依舊一臉平靜。

“呼呼，呼呼。”木棍到達眼前，空氣都被擊碎，空間都生出幾道裂縫。

然后！

“啊！”的一聲慘叫響起，白猴的身體連同木棍突然變作一股白煙散去，燭光搖拽中，老頭輕咳了幾聲，收回了自己拍在虛空的手。

孫立眼皮抬了抬，看了一眼這之前許久就悄無聲息走進來、終于肯顯露本事的老頭，開口，“不想再裝了？”

老頭苦笑，“根本不是裝不裝的問題，只是之前沒有必要而已。”

“我挺好奇的，你到底是個什么修為，為什么我一點都覺察不到你體內元氣涌動？我知道納靈巔峰破鏡后，就是明玄嗎，也就是你徒弟們這樣。再往上好像是什么通神，寓意有鬼神之能。可是，就算通神境，也沒有這么玄妙吧，難不成，你還是更高境界的存在？有更高的存在嗎？”孫立問。

老頭搖頭，回答，“其實……我并沒有修為。”

“還裝？”

“不騙你。”老人一臉認真，“我真的沒有修為，只不過沒有修為卻不代表沒有本事。”

“真的？”

“當然了。而你之所以沒見過，那是因為你太年輕罷了。”

“那你的本事有多大？”

“天有多么大，我的本事就有多么大。”

“那就是通天了？”

“對，我就是通天。”

“不信。”孫立很不給面子的開口。

老人也不怒，只是輕嘆一聲，然后問，“我也好奇一件事情，那就是你什么時候知道白猴說的都是假的？”

“從你告訴我，這山中有那山魈鬼魅存在，我就知道是假的了。”孫立回答。

“真的？”老人臉上帶著幾分懷疑，望過來。

“真的。”孫立毫無畏懼的和老人對視，看不出是在說話，還是說真心話。

老人臉抽搐了幾下，最終搖了搖頭，轉移了視線，向著外面望去，開口提議道：“出去走走？”

“可以。”孫立點頭。

然后一老一少，就出了門，向著庭院外走去。

四周住所的燈光亮起來，伴著開門聲，老頭的十個徒弟先后走出，跟在后面。

孫立和老頭走出庭院，他們就走出庭院。

孫立和老人走下山路，他們就走下山路。

也不說話，只是默默的跟著。

走，一直走。

眾人沉默，老頭沉默，孫立也沉默，一路沉默。

最后，是一聲咆哮聲打破了平靜。山路一邊的樹林突然傳來一連串的樹枝折斷聲，勁風掃過，一頭兇猛的野牛撞出，直沖走在最前面的老頭。

老頭搖了搖頭，苦笑著抬起一只手來，對著那撞來的野牛一揮。野牛瞬間停步，眼中的兇色也快速的退去，變得溫順無比。老人拍了拍牛頭，自言自語道：“既然撞過來，那就是有緣，那么就跟著我吧。我……給你起一個名字，嗯……叫大奎吧。”

野牛好像有靈性一般的點點頭，然后邁步跟在隊伍的對后面，悄悄的隨行。

孫立看了一眼老頭，眨眨眼道，“本領通天有點過了，但是這一手，不得不說的確厲害。”

“哈哈。”老人搖頭，“再厲害，也沒有什么的，早晚都要死。哪怕你真的能移山挪海又能怎樣，到最后還不是化作一抔灰塵。”

老頭看過來，隨即自嘲的笑了笑，“老了，就喜歡說這么沒有用的話，我知道你們這些年輕人不喜歡聽，但是總是喜歡說，沒有辦法，唉。小子，我知道你有你心里面又很多疑問，想要問我，你現在可以問了。”

思索了半天后，孫立沒有急著問那些“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的問題，而是試探的問道，“你知道我的身份嗎？”

“嗯？”

“我是妖。”孫立敘述。

“哈！”老頭笑了，然后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后的所有人，道，“這里的，誰都不是妖？”

孫立臉不由的一抽。

“哈。”老頭再笑，反問道，“什么是妖？”

“修煉有成的野獸，即是妖。”孫立回答。

“哈。”老頭第三次發笑，深深的望過來一眼，“那你是什么野獸修煉的？”

“我……”孫立突然一滯，自己可不是野獸修煉而成的，自己是吞丹所化的，那……

“說不出來了吧。”老人瞥了一眼，繼續笑，“所以，你說的不對。妖的定義不應該是修煉有成的野獸，而是……而是一切不正常的存在啊。”

“一切不正常的存在？”

“對啊。修煉有成，就是不正常，你以人身吞妖丹就是不正常，所以都是妖。”

“要是這樣說，那人們瘸腿斷手的，也是不正常，就都是妖了？”孫立反駁。

老人笑著點頭，“的確如此。”

孫立楞。

老人解釋，“殘疾的人的確是妖，只不過因為不正常的程度太小了，往往被忽略。不然，試想一下，一個人同樣是殘疾，他一出生就只有一條腿，一只手，一只眼，一個耳朵半個鼻子，那么接生婆會不會大喊妖怪，會不會直接被嚇壞的？其實就是這個道理。”

“這不一樣吧？”孫立還在堅持，“你所說的這個妖怪，只是人驚嚇到的一種表達而已，并不是公認的那種妖怪，這算是偷換詞義了吧。”

“偷換詞義？這個說法新奇，不過我倒是能理解。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但是也不是全對。不錯，我講的這個妖怪，和公認的妖怪不是一樣的，但是人們的對待呢？是不是都是一樣的？先是害怕，畏懼，疏遠，到最后下手、加害？”

“對付正常妖怪的話，人們一般只有害怕，沒有加害吧？”

“那是大妖。人們對付一些小妖的話，在感覺能殺掉來增加自己安全的前提下，自然會動手的。

事實上，這種例子太多了。不光是是殘疾，有些人太聰明了，太優秀了，也一樣。他們會被視為妖怪，會被孤立，要是這些人不能快速的消除和正常人的隔閡，他們就會站到人們的對立面去。”

孫立聽到這里，心中微微一動，想到了現代中看到了很多案例，很多報復社會的高智商犯罪。他們中，很多就是因為童年因為太突出了，擁有別人沒有的才能而被孤立，最后演變的性格變態。

“所以說，一切不正常的，一切非凡者便是妖。”老人緩緩又認真的下結論，“你還記得修煉的第一次境界是什么嗎？是脫凡。所以，從某種意義上說，修煉者皆是妖！”

孫立內心大震，一臉吃驚的望向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