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茗的宮殿——

卓也素瑪急匆匆地走進宮殿，華麗的長裙狠狠一甩，手指著正坐在王位上的夢缺，厲聲喊著：“你給我下來！”

她的聲音回響在空蕩蕩的宮殿里。王座上的夢缺正在撫弄著他心愛的紫玉蕭，他斜著眼看著氣呼呼的卓也素瑪，不經意地問：“你來干什么？”

“我命令你滾下來！”卓也素瑪的聲音冰冷至極。

夢缺的身子往后靠，沒有起來的意思。

“來人??！”卓也素瑪命令道，“把他給我抓下來！把這個齷齪的小人給我從至高無上的王位上抓下來！”

沒有人有所行動，連跟著卓也素瑪而來的士兵們也都沒有動，卓也素瑪左右看著，生氣地吼道：“你們都聾了嗎？你們沒聽見我的命令嗎？我是你們的娘娘！你們怎敢不聽我的命令？你們……”

她的聲音啞然了，在她看見那塊她眼里至高無上的玉璽正握在夢缺的手上時，她傻了，她一步一步走過去，眼睛盯著夢缺的手，呼吸慢慢地急促開來。悄無聲息的宮殿像一座華麗的牢籠，卓也素瑪覺得自己正走進地獄，夢缺是死神。

她美麗的赤腳碰觸著金子鑄造的臺階，每走一步猶如隔了千萬年，淚在她的眼中聚集而成，她不敢眨眼，怕淚水滴落會破壞她所看見的真實；飄逸的長裙成了她的累贅，她本就穿不慣這樣束縛的衣裙，她只是覺得段嬋穿著美麗好看，自己就跟著穿上了……現在她覺得這件衣裙就像段嬋給她的陰影，她一輩子也逃不開。

走到了夢缺面前，卓也素瑪的淚就滴下來了，她喃喃自語著，最后用著很不真實的聲音悲哀地說：“他居然連玉璽也不要了？”

“現在你明白了吧，他對段嬋的愛不是我、你、甚至草桑和灑卜所能理解的，那樣的愛之深，情之切，也不是你我可以猜測的。”夢缺放下玉璽，伸手把卓也素瑪擁如懷里，用調戲的口吻又說：“我的愛人，你不是很想坐上這神圣的王位嗎？你不是很想成為這大漠里唯一的娘娘？現在，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將會為你贏得這片土地，你的父親再也不會看不起我。”

“我不是你的愛人！”卓也素瑪的聲音悲切地說，“你的愛人不是我，因為我的愛人也不是你！”

“你忘了嗎？你難道真的忘了感恩樹下的你和我說過的誓言嗎？如果不是你的父親狠心的拆散，我們倆早就開花結果了！”

卓也素瑪掙扎著要離開夢缺的懷抱，“你放開我，我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我了，我忘了什么你和我的誓言，我也忘了什么感恩樹感恩草的，你知道你在犯著一個什么樣的錯誤嗎？什么開花結果？你去和你的段嬋開花結果吧！”

夢缺突然放聲大笑，他放開了卓也素瑪，大笑著，笑聲很狂放。

卓也素瑪冷眼看著夢缺，“你笑什么？”

夢缺慢慢地止住笑，他挑起卓也素瑪的一縷長發，放在鼻子下，聞了聞，說：“你的舞是我見過的最美麗的舞，我臣服在你的腳下，我是那么的崇拜你，你的愛于我而言就像珍寶，我小心翼翼地保護著你……但是你只愛這張椅子，你只愛坐上這張椅子的人，你看看，你看看——”夢缺張開雙手，像在擁抱整個宮殿，他幾近瘋狂地說道：“我現在是這里的王了，我已經是這張椅子的主人了！”

“你瘋了，你瘋了！”

“我是瘋了，我為你而瘋了！”

卓也素瑪一甩頭，想跑下王座。夢缺伸手從背后抱住她，緊緊地。他在卓也素瑪的耳邊近似痛恨地說：“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段嬋，她勇敢！她敢公然反抗耶律茗，什么愛，什么恨她都不在乎！而我呢？我真是個窩囊的男人！失去了你，我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為什么我還要茍活著呢？”

“你錯了！段嬋是太在乎耶律茗的愛和恨，所以她才會塵封自己！夢缺，既然你叫夢缺，為什么你不抱著這份殘缺不全的美麗活下去？為什么你要卷入這場紛爭？”

“為什么你流淚了？”夢缺的手覆蓋在卓也素瑪的眼睛上，“我的心自從你走后，就如你現在所感受到的一樣，是黑暗的……你還有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卻再也沒有讓心活過來……你既然對我這么的狠心，為什么你還會哭泣？那時你離開我時，你是笑著的啊！你說你會得到幸福，你說你將會嫁給沙漠上最勇敢的人——現在你明白了吧？他不勇敢，也沒給你幸福，你的父親騙了你。”

卓也素瑪痛哭著，沒錯，這么久以來，她沒有得到過幸福，她一直在騙自己。

“我們還能再回去嗎？”卓也素瑪輕聲地問。

“回到哪里去？”

“回我們的感恩樹去；回到我們那時的天真爛漫去；回到我們那時的不知愁去；回到……我們的相愛幸福去……”

夢缺放開卓也素瑪，冷冷地說：“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為什么回不去了？”

“為什么？”夢缺抓住卓也素瑪的肩膀，搖晃著，“為什么？因為我的心已經沒救了，在你給的折磨下麻木了，你準備殺死我卻還面帶微笑；你傷了我一刀，不夠干脆，你又再來一刀嗎？”

“我還你，我還你！”卓也素瑪推開夢缺，后退了幾步。

他們相視對望，卓也素瑪認真地看著夢缺，她微微地笑著，像極了那時她離開夢缺時的笑，她輕輕地說：“別怪我的父親，他只是一個愛女兒愛得發了瘋的父親——他以為把我送入宮來，以為我坐上王位就會幸福，他是錯了，他是錯了……是我讓你的心睜不開眼，那就讓我補償你吧……”

她仰起頭，微笑著，右手高高地舉起來，猛然間她的兩根手指彎曲起來狠狠地扎進自己的眼里……

“不——”夢缺奔向她。

來不及了，鮮血從她的眼睛里噴了出來，她向后倒去，夢缺急忙抱住她。

“為什么，為什么……”夢缺震驚極了，抱著卓也素瑪，不住地抖著。

卓也素瑪始終保持著那朵微笑，“從今以后，我的眼睛就沒有再睜開的時候了，和你的心一樣——我把我的眼睛賠給你，我們……”

“我們從頭再來！”夢缺替她把話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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